126、先斩后奏(1 / 2)

等宁楚格收到消息,匆匆赶往前院的时候,胤禛已经收拾了个七七八八。见她急急而来,还亲手给斟了杯茶,并笑着调侃:“难得啊,咱们好公主居然放下手上的研究,舍得走出你那藏珠阁了。”

不同以往,对于显微镜的研发,胤禛从一开始就提出了质疑。

深觉得女儿这想法是好的,但过于天马行空。

所以每每提及,都略带调侃之意。

“阿玛!”宁楚格跺脚,特别的不服气:“等女儿获得成功后您就知道,想法再怎么天马行空不要紧。重要的是,咱有把它逮着,驯服,变成家养马的能力!!!”

胤禛点头,再觉得千难万难,也到底没舍得打击爱女信心。只温言安抚:“阿玛相信咱们宁楚格是最厉害的,但研究这个事,可能研究成、也可能研究不成。你呀,别把自己绷得太紧……”

没研究没成,爷乐观自信的好闺女也再找不着了。

“嗯嗯!”宁楚格笑:“阿玛安心,女儿不过是揽总。再忙再累也忙不到哪里,只把那些能工巧匠催到发懵。倒是您此去江南,务必要多多小心。”

“科举取仕不但关乎着国之根本,更是书生甚至其一家、一族的希望所在。发生这等弊案,想也知道必定民怨沸腾。而敢在这上头动手脚的,也多半有所依仗。”

毕竟穿越女的记忆中,康熙年间的江南科考弊案,就牵连甚广。

前后派了三波钦差,叫个声势浩大、旷日持久。结果个特别简单的案情,却因诸多原因,到最后也没严惩首恶。只将主考官左必蕃革职查办,副主考官赵晋斩立决。算是模模糊糊的,给了江南学子个交代。

介于此,宁楚格便很有些不放心。

生怕官官相护之下,阿玛被轻易糊弄过去:“要不,女儿与阿玛一起同往?您知道的,女儿人虽不大聪明,观察力却很好。没准儿就知微见著,帮着阿玛捞到了隐藏在浑水里的大鱼呢?”

比如那个虽能力过人,却贪婪成性,过分到亲妈都看不下去的两江总督噶礼。他才是科场弊案的最大黑手!她去了的话,可以想法子提醒阿玛,不让皇玛法有第二次、第三次派出钦差的机会。

胤禛哪知道她心中的诸多小算盘呢,只笑问:“那你的那个什么显微镜的,不弄了?”

“可以暂缓嘛!”宁楚格答:“显微镜在那儿也不会跑,等回来后再弄不迟。倒是江南弊案耽搁久了,会被做许多手脚。还有阿玛您的安全、健康等,都是女儿最最挂心的事情!”

小话说得过于暖心,让胤禛眉眼含笑。差点儿直接点头同意,带上这个甜蜜的负担。

帮忙不帮忙的,让孩子出去散散心,父女俩多相处相处也好啊!时光弹指过,当年的小婴儿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是真的,再也留不几年咯。想想,就让他这个老父亲颇为惆怅。

但如今深秋,转眼便是隆冬,胤禛又哪里舍得爱女一路辛苦?

当下欣慰而笑:“咱们宁楚格这般贴心,阿玛真真老怀大慰。不过此去颇急,一路诸多周折,好丫头还是莫跟着遭罪。放心,阿玛在刑部日久,办案经验丰富着。又有你皇玛法给的,能调动当地驻军的令箭,可以便宜行事的圣旨。”

“同为钦差,爷这个钦差可不是等闲的钦差可比。到了江南后,也必然势如破竹,很快就能回转!”

宁楚格几番请求随行而不成,只能回去收拾了些个吃食、方便取用的药丸子等。

零零散散收拾了两个大包袱:“知道您轻车简从,肯定带不了好些东西。喏,只这么两包袱,您都带了去。一路上好生照顾自己,别案子办好了,也把身子累坏了。”

对此,胤禛自是一一点头应下:“你也是,别只顾着叮嘱爷,自己忙起来倒不管不顾的。”

“冬来严寒,出入多穿戴些,没事儿就少往宫中跑,尤其是咸安宫。阿玛知道你与额林珠交好,也疼惜你二伯母。但近两年来,你二伯表现得不错,似乎真有悔改之意。加上你皇玛法一直未再立太子,众人难免遐想。以为他还念着废太子,有意复立他。”

“风谲云诡的,你啊,快离开风暴中心远着点儿!”

哈???

宁楚格瞳孔地震:“那些人都怎么想的呀?二伯都差点儿几句话把皇玛法送走,不管是真心还是酒后失言。总归犯错了就是犯错了,毕竟不管过失杀人还是蓄意杀人,被杀的都一样没有活过来的希望。”

“就像用屁股想,也知道二伯绝无可能一样!”

毕竟现在不比穿越女所在的那个时空,大伯未废、八叔退出。莫说其余叔叔们,就是热门人选的阿玛、十三叔、十四叔都佛系到不行。少见甚至不见任何的阴私手段,都摆在台面上来,凭个人实力取胜。

群臣都被带得佛系了不少,再不三日一谏言,五日一谏言。张口闭口让皇玛法以社稷为重,早立太子。弄得好像不早日确定下继承人,大清江山就要玩完一样。

而是觑着皇上心情好的时候,象征性地提一下。

如此大环境,哪儿还用将二伯复立起来□□?根本就不需要好么!

咳咳!

胤禛都为她这不文雅的说辞给惊呆了好么?赶紧一顿谆谆教诲,念得宁楚格连连求饶,直道自己知错了,真的知错了。肯定轻易不进宫,尽量少涉足是非之地。

可是事实证明,做人呢,最好是不要轻立fg。

否则就很容易脸疼。

胤禛才走了三日,宫中德妃娘娘就受了寒。宁楚格这个擅长药膳,还在医术上有那么几分造诣的,责无旁贷地就进了宫。好容易把德妃调养好,太后又着了凉。皇上也表示被江南那些个混账玩意气得不轻,需要些个清火的药膳喝喝。

三巨头你方唱罢我登场的,特别成功地就把宁楚格留在了宫中。从秋风瑟瑟一直住到了冬月,府上传来佳音:格格耿氏发动,府上再度挂出了小弓箭。

因她的插手,原本的四阿哥被蝴蝶,耿氏的孩子顺位成了四阿哥。

宁楚格:……

心里万千想法,最重要的是:新弟弟既不能叫弘历,也不能叫弘昼。不管是大猪蹄子弟弟,还是爱好给自己办葬礼、吃贡果的混账弟弟,她都不要!!!

从名字抓起,让新弟弟如弘时一样。

就算心中没有好大志向,也循规蹈矩着,再不至于长成一个祸害。

为此,宁楚格还写了篇长长的四弟教养手册。

打算跟弟弟妹妹们一起,从小就搞好小四弟的教育。只万万没想到,介于小四生下来就八斤,特别的健康。以至于皇玛法都没等着百日、周岁,确定孩子能养大了再赐名。而是洗三日,就把赏赐跟名字一道发下去了。

弘昼,昼夜的昼!!!

与穿越女记忆中的那个荒唐种子一模一样,吓得宁楚格往小册子上加了十几页注意事项。

让偶然看到的康熙忍俊不禁:“怪道雍亲王府的孩子们个个成器,原来除了你们阿玛以身作则,嫡母规矩了得外,还有你们小姐几个的共同努力啊!不错不错,好孙女这个姐当得不错,小册子也编得格外用心。”

“若能严格执行下去,从小就给弘昼养成个孝敬父母,尊敬兄姐,笃信好学的好习惯。这孩子真是,想不成材都难。”

宁楚格笑,心中却只琢磨:成材不成材的不要紧,横竖有弘晖珠玉在前。

后头这几个只要各有其才,且不缺自知之明便是。免得太能耐了,心思多。被人怂恿几句,觉得自己更适合挑起雍王府甚至整个天下的重担来就不好了。

诸子争斗,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最心痛的永远都只有老父亲。

比如眼前的皇玛法,便差点儿被二伯气到面见列祖列宗,如今事过了,看他改了,也不免心软。却又为了种种考量,再不敢轻易把人放出来。只常常望着咸安宫的方向,怔怔出神,好不可怜。

久而久之的,眼下青黑,精神不济,直把自己又弄到了中风的边缘。

宁楚格心中再如何急切,却也知道二伯就是皇玛法心中的逆鳞。便受宠爱如她,也不敢轻易触碰。但事分两头对不对?不敢在皇玛法面前多谈,不代表不能提点二伯一二。

依着她超强的五感与缜密的观察,宁楚格敢断言:二伯是真的醒悟,后悔并积极改正了。

只或许要脸,或者害怕被拒绝。反正浓浓的歉意堆积在心底,都快澎湃成江河了,也没见他主动求见皇阿玛一次。明明同住紫禁城,爷俩却硬是四十七年秋到现在,再未见一面。

思量再三,宁楚格决定在他这边下手。于是在看望额林珠的时候,略点了胤礽两句。

希望这两年看着确实痛改前非,积极反省的二伯是真的悔过了。

能主动找皇玛法承认个错误。

父子俩心结解开,皇玛法不必再这么夜不成寐。天长日久的,再犯了中风可就大大不妙。毕竟阿玛现在还在江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办好了案子,顺利回转。这时候若出现任何意外,不但她这个照顾的半大夫跑不了,阿玛也绝对鞭长莫及……

连着两夜,胤礽都彻夜不眠,细细思索起自己从孩提到如今,一路走来的种种。终于顶着黑黢黢的眼圈,请看守的和硕额驸舜安颜带话求见圣驾。

消息传来的时候,康熙正在用膳。

闻言食欲全无,思索良久,才终于轻轻应了个好字,并让一旁陪同的宁楚格暂且回避。孰料却遭到了拒绝:“不是孙女不懂事,只是二伯他……孙女实在不放心,豁出来被讨厌,也得留下来!”

康熙虽感动于孙女的孝心,但有些话,她在就不大好说啊。

于是耐心劝导:“乖孙女听话,玛法知道你是担心玛法的身体。不过放心,你二伯他没喝酒,朕虽这阵子身体不大舒爽,却也不像上次因过度伤怀,夜不成寐等虚耗太过。你所担心的那些问题啊,统统不存在!”

“退下吧,经年未见,朕也想知道,他有何话想对朕说,又能说出来个什么?”

还说到这儿,宁楚格就算再如何不情愿,也得乖乖行礼退下。

但出了昭仁殿,她也没直接回永和宫。

而是等在咸安宫道昭仁殿的必由之路上,告诫胤礽:“二伯别看皇玛法现在身体不错,就以为他很抗折腾。再怎么,那也是曾经得过风疾的,特别禁不住气!你都已经犯过大错了,可千万记得引以为戒。”

胤礽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大步走向昭仁殿方向。

态度决绝的,都让宁楚格开始质疑起自己的决定来。就,不会聪明反被聪明误,使了个奇臭无比的昏招吧?

昭仁殿内,胤礽一脸激动地跪地:“不孝子胤礽,见过皇阿玛,给皇阿玛请安。”

从四十七年冬到现在,康熙已经三年没见过他。

如今抬眼望去,早年意气风发的太子如今身形清瘦,衣着简单地跪在那里。再不见当年矜贵骄傲,只一脸沧桑。发都白了一半,眼角皱纹横生,说年近半百都毫不惹人怀疑。只一眼,就让康熙忘了心中的万千责备,只余下满满的心疼:“保成啊,你……”

胤礽眼角含泪:“多谢皇阿玛还愿意叫儿一声保成。儿子还以为,还以为自四十七年事后,你就再也不愿意认儿子了呢!故而万千歉疚憋在心中不敢说,唯有躲得远远地,别让您看着烦气。”

“亏了大侄女点醒,儿才终于鼓足勇气求见。与您说声道歉,当初种种,儿子……”

“儿子真的错了!”

“错不该因为弟弟们的优秀而乱了自己的阵脚,不该本末倒置。未曾好生静思己过,倒想着拉拢群臣,让朝堂上的官员都站在儿子这边。如此,您便有了废太子的心思,也绝难轻易成行。”

“为此把手伸进了内务府、江南盐政,还截留蒙古贡品等。着实做了许多蠢事,不怪皇阿玛觉得儿子不堪大用。”

胤礽端端正正的磕了几个头,真痛陈己过。

桩桩件件,准备的特别到位。

连那句岂有三十余年太子,都无遮无掩地承认了下来。

坦诚的让康熙怔愣不已:“你,你这是……”

胤礽微笑,一脸认真:“儿子为向皇阿玛谢罪而来,免得您再为了儿这个不孝子伤怀怅惘。认错嘛,当然要积极深刻。凡是儿子能想到的,的确做过的,儿子都认。”

“只儿子虽觉得您对索额图过于严酷,到底勋贵之臣,也曾为大清立下过赫赫之功。便犯了错,也不该是生生饿死那般不体面。但若说心怀嫉恨,欲为他报复,儿子可真真冤枉。舅老爷帮扶儿子再多,也不如皇阿玛身兼父母职将儿子拉拔大。”

“帐殿夜警事件……”

“儿子确实偷窥过,意图弑父却万万没有。只是那几日,您火气极大,儿子真真动辄得咎。心慌忐忑之余,就……做了些个蠢事,如同后来酒壮怂人胆,生生气坏了您般!”

不对肯定是不对,倒霉也是真的倒霉。

一废太子到如今,爷俩终于开诚布公地谈了谈。从午后到黄昏,再到月朗星稀时候。

连宁楚格亲自过来送饭都被档下。

担心的她啊,直接守在了昭仁殿门口,冻到瑟瑟发抖。才终于听见吱嘎一声,门被推开的声音。紧接着哭成红眼兔子的二伯才走出来,宁楚格急忙迎上去:“二伯你们谈完了?皇玛法怎么样,他还好吧?!”

昭仁殿门口,灯光亮如白昼。

让胤礽很轻易的就看到,小姑娘被冻到青白的脸色。想想她这几年对额林珠的好,想想她前头的提醒。就算再如何的不喜欢,胤礽也很难对她冷脸:“你皇玛法还不错,就是有些累,需要好生休息一二,你不必担忧。”

“那您……”宁楚格迟疑,很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个状况。

胤礽满心复杂的,却无意与她多言,只摆手:“快了,你很快就知道了。这次的事儿,二伯要跟你道个谢。不过……你个公主家家的,还是多收心,少管事。”

见宁楚格诧异,他还特特多嘱咐了两句:“不管你阿玛将来能达到什么高度,你这爵位已经到了巅峰,进无可进。”

“那又何必再冒险,掺和进自己掺和不起的事情中?”

善用锅铲,把太后、皇上跟德妃娘娘奉承好了,嫁个好夫婿。以后甭管哪个上位,看在土豆、玻璃等等的诸多功劳上,也不好过于计较。你都可以照样舒舒服服的,做你的固伦公主。

可一旦下场掺和,上位的又不是老四……

gu903();胤礽这话说得不好听,但确实发自于他肺腑。从他的角度,真觉得宁楚格操心过多,太过于冒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