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范氏说罢这话,又假腥腥地笑看关瑶:“三少夫人多安慰安慰三公子,莫要让他为这事憋闷着自己,这好歹也逢陛下开恩,得了个工部职缺不是?”
厅中一时有些静寂。
多病之身的临昌伯裴胥弘,正沉默地啜饮着一盏茶,他的妻柳氏则在给刚吃了枣糕的儿子拭嘴。
对侧正爱不释手地把玩关瑶所送手钏钗细的,是五姑娘裴挽夏。
而坐于关瑶身侧的裴和渊则目光疏淡,仿若不曾听到这些指责或奚落的话。
关瑶再是迟钝,也看得出来她夫君这一家子并不和睦。
她眨了眨眼,扭头去问裴讼谨:“四伯几岁入的学?”
裴讼谨不防关瑶会与自己搭话。对上那清姣姣的美目,他不自觉挺起胸脯道:“我三岁开蒙,五岁便入学了。”
关瑶点点头:“那四伯可有功名在身?”
冷不丁听了这么句问,裴讼谨顿住,几息后才支支吾吾道:“也,也是考过解试的。”
他在府里行第低,自来也知自己不可能袭爵,科举之事上又与裴和渊差得极远。考过一回解试名次不佳后,干脆也不再进学,又嫌从门荫得官日日应职麻烦,适逢老伯爷过世,没了能管束和愿意管束他的人,便开始镇日里游手好闲,性子越发懒怠,全然没有上进的心思。
“考过解试啊……”关瑶拖着长音,似是在消化裴讼谨这话:“夫君好歹是得了个解元、不对,夫君是得了两回解元,想来若非老伯爷过世,夫君四年前便过省试了,而四伯是连省试都不曾参加?”
裴讼谨佯咳一声,避开眼假装饮茶。
关瑶却将话音一转,亲昵又热络道:“四伯莫要气馁,姨娘也多安慰安慰四伯,莫要让他为这事憋闷着自己。解试一回不过,大不了三年又三年,多考几回便是了。那些考到七老八十也不曾放弃的学子,我大琮也不少见的。”
关瑶笑意吟吟,眸子澄澈真挚不见半分讥诮,可这席话说是鼓励,又分明掺杂着不容错辨的讽哂。
众人不防她这样直接,竟连弯都不拐。
身为新妇说话却这么噎人,偏生范姨娘几个还不敢驳嘴,毕竟裴挽夏有入宫侍君的机会,全然仰仗宫里的贵妃。
这时,一直拿着靶镜比对耳饰的裴挽夏兀自插嘴道:“三嫂嫂几时再入宫探看贵妃娘娘,可否带上我一起?对了,贵妃娘娘可有何喜欢的小玩意,或是合口味的糕食羮汤?我学……我让手下丫鬟学了,将来好孝敬娘娘。”
“对对对,既已是一家人,合该多走动走动才是!”范姨娘适时对关瑶赔起笑,巴结之意要多明显有多明显。
上首的霍氏看着范姨娘巴结的嘴脸,咬起牙根暗自掐了掐手心。
若非她的春儿还昏迷不醒,入宫的好事哪里轮得到这小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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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帘儿招招,徐来的春风吹得人分外好睡。
回到容知苑后,关瑶没能抗住困意,蒙被睡了一觉。
午觉醒来,室中仍是静谧无人。问起裴和渊的去向,喜彤答道:“郎君一直在书房。”
关瑶伸了个懒腰,靠在迎枕醒神时突发奇想:她是不是该去红袖添香?
自来是想到便要做的人,片刻后,关瑶便起身去了书房所在的前院。
将行到月门口,便听到飘来的一句嘀咕:“听说她适才在老夫人面前出言维护咱们郎君,替咱们郎君出气,看来郎君这个妻娶得也不算亏……”
这话后头明显还有话的,可关瑶步子还没来得停,声音便戛然而止了。
跨过月门,见得两名青衣小厮在院中守着。
一莽一瘦,正是昨儿挡着裴和渊的那俩人。
瘦的名唤吴启,高莽的那个则名唤谭台,原来也都是裴和渊的亲随。
二人都是有身手的,怪不得五感敏锐,听到动静就立马止了交谈。
见到关瑶后,吴谭二人僵了僵身子,都还是勉强唤了她一声“三少夫人”。
关瑶耳根子软,最是听不得人夸,将才那句已经让她很是飘飘然了。是以,她当即瞥了喜彤一眼。
喜彤会意,立马掏出绣囊。
几息后,吴启与谭台捧着几枚烫手的金锭子,很没骨气地咽了咽口水。
吴启最没出息,反应也是最快,他登时搓着手殷切道:“少夫人迟些再来吧,这会儿崔司成在里头的。”
“崔司成?”关瑶转了转扇轴,顺口问了声:“是夫君的老师么?”
吴启点点头。金锭子还沉沉地压着荷袋,他有意多给关瑶说几句,可这嘴才刚开开,冷不丁被才反应过来的谭台给抢话道:“少夫人,这位崔司成可不是一般的老师,在郎君心中,是待崔司成如父的!”
与吴启不同,谭台本就是个大粗嗓门,这会儿因着急切,声音越发是高了些,不多时便听得道“吱呀”声响,书房门开了。
“吵什么?”裴和渊立在槛栏之后,脸色极其难看,显见是动了怒的。
“衍思。”和蔼的,带有提醒之意的声音响起,拄着手杖的老者也出现在书房门口。朝外见了关瑶,他温和一笑:“这位便是衍思的夫人罢?”
近七旬的老者,下巴已经矮瘪后缩,枯削的脸上也满是风霜刻画出的纹沟,但到底是一生研习孔孟章句,投身教掖后进的老学官,那周身气度仍是温儒有加,且一望便知内峻外和,而非那等苛细之人。
不用想也知,这位便是崔司成了。
关瑶弯起眉眼,收了扇子走到阶上。只在给长者行礼时,原本的“崔司成”到了嘴边,吐出的却是句:“老师。”
这熟络的称呼,当即引得裴和渊板着脸瞥了她一眼。
关瑶特别不拿自己当外人,心道崔司成既是自家夫君的老师,那便也是她的老师,她并不觉得自己这般唤有什么不妥之处。
崔复识倒是蔼然笑着,颔首受了这声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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