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洎头戴折上巾,身着一袭蓝衣,面如冠玉,温文尔雅,而又不乏勃勃英气,不愧是圣人之婿,名臣张说之后。
闻言,他站起身来,冲圣人见礼,然后道:“禀圣人:小婿忝为姻亲,能与此家宴,已是莫大荣幸,断不敢言国事,然圣人相询,小婿又不敢不言,若是言之不当,还请圣人勿罪。”
一番话说得四平八稳,面面俱到,不愧是名臣张说的儿子,才情非凡,思虑周全。
李渔对张洎高看不少,这说话是一门艺术,能艺术到张洎这般地步者,已经超出了艺术的范畴。
圣人微微颔首:“那是自然。你莫要有所顾虑,尽管开口说话便是。”
张洎再次见礼:“如此,小婿就大胆言之了。圣人,小婿以为,太子和六弟所言,皆有可取之处,又皆有不当之处。”
这话既夸了太子和李琬,又贬了两人。
敢于如此说话者,在坐之人中,也就那么两人而已,一个是皇长子李琮,另一个就是张洎了。
谁叫张洎既是名臣之后,又是圣人的爱婿,深得圣人器重。
太子和李琬听在耳里,不仅不怒,反而还挺期待。
就是圣人也是期待,微微颔首,鼓励他说下去。
铺垫好前言,张洎侃侃而谈:“圣人当知,自古以来,华夏对付异族,都是恩威并济。汉破匈奴,大唐灭突厥,皆是如此,莫不如意。然,在不同时期,得略有不同,有时需要恩重,有时需要威重。”
圣人问道:“那你以为,此时对付契丹,是需要恩重,还是需要威重?”
太子的讨好,可以归结为恩重;李琬主张出兵,可以说是威重。
此时此刻,唐朝当取哪一种?
张洎又道:“李怀秀既然反了大唐,当然要天兵致讨,正如六弟所言,打得契丹血流成河,积尸如山,然后再来以恩结,契丹消停一段时间。”
这是老生常谈,自从武后之时对契丹用兵以来,一直都是这如此做的。
唐朝先是派出大军进剿,杀他个血流成河,尸积如山,把契丹打怕了,吓破了胆,再示之以恩,对契丹首领进行拉拢,赐为国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