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珠细细看了几遍,确保熟记于心后便将画布放进了竹筒,再将竹筒塞回了暗格,最后将橱柜恢复了原貌。
就在阿珠阖上柜子后,忽听门外传来玉芝与福禄交谈的声音。
随后便是一记“吱呀”推门声。
阿珠听罢面色倏然一惊,忙提裙跑回了榻上,胡乱将被子盖在了头上后做出一番熟睡模样。
那厢玉芝撩开珠帘匆匆走到了榻便
“夫人,夫人,您快醒醒。”玉芝上前轻声喊。
榻上的小娘子揉了揉睡眼,白嫩的小脸有些怔忪之色,软声道:“玉芝,什么事啊。”
“督主派人传话,说是今夜宫中有宴,到了未时会派人来接您一同入宫赴宴的。”玉芝解释,继而又道,“夫人,先让婢子伺候您梳妆吧,这宫宴定是要颇为讲究的。”
阿珠愣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
如今圣上倒是颇爱隔三差五的在宫里头设宴,今日也不知设的是何宴,连她这个所谓的督主对食都不漏下。
小娘子走到了梳妆桌前,望着黄铜镜里那张稚嫩的脸,阿珠揉了揉自己软软的脸颊。
嗯,不错,就是肉稍稍多了些。
玉芝拿着木梳给阿珠梳起头发来,小娘子的发丝青墨,捏在手里很是软顺。
“夫人,您想梳个什么髻呢?”玉芝一手拿着梳子,一边斟酌问着少女。
阿珠闻言摇了摇头,她往日里自己只会梳个双丫髻,现下这种身份显然有些不适合了,可其他的发髻她也知之甚少。
“玉芝,你看着梳吧,我…其实也不太会。”阿珠朝玉芝说道,模样微窘。
玉芝点头,仔细看了一下铜镜前的小娘子模样。
小娘子如今年纪不过十五六的样子,圆润小脸显得有些娇稚。肌肤秀白,杏眼黑润,骨架纤巧,好似一樽玉莹的瓷娃娃。
从模样看来,少女的式的发髻想必是最适合的小娘子的,可如今阿珠是督主对食,那也算作妇人身份,去赴宫宴,那定然得盘个妇人发髻。
“那婢子便给夫人梳个髻吧。”玉芝思虑片刻朗声开口道,“夫人生得秀丽,这髻想来也是极衬夫人您的。”
阿珠点头,便由着玉芝去折腾了。
玉芝手巧,不过一刻左右便将发髻盘好,又从妆奁里取了那金丝髻给阿珠戴上,再在云髻里插上了几根纯银制的钗簪用以固定。
阿珠只觉脑袋沉甸甸的,脖子被这厚重的发髻给压得有些酸疼。可一想到得去宫中赴宴,便咬牙忍了。
盘好发髻,玉芝便拿来一件碧色绉纱白绢里对襟大袖衫,以及一件绯色沿边蓝色比甲儿给阿珠换上。
阿珠还是头一回穿得如此正式繁复,顿觉新奇,于是抬着袖子转了转,面露笑颜。
上好了胭脂水粉,玉芝望着面前的珠玉似的小娘子连连赞叹。
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小娘子不打扮时水灵娇稚的很,一打扮起来倒真有世家贵女的气韵了。
“夫人,您可真好看!”玉芝由衷赞叹,“怪不得督主那般喜欢你呢。”
听到玉芝的夸赞,阿珠自然是心中高兴的,可再听到后半句时顿时噎了一口气,连忙辩解道:“玉芝,你、你想太多了,督主才不喜欢我呢。”
“怎么会呢,督主对夫人如此之好,怎么可能不喜欢夫人您呢。”玉芝急声回道,“那日督主带夫人您从长公主府回来,可是一路都抱着您不松手呢,一直亲自将夫人您抱回了榻上,吩咐曹公公照看好您,才安心离开的呢。”
阿珠听到玉芝的话后愣了半晌,怪不得那日她是在陆慎的床榻上醒来的,原是陆慎将她抱上去的。
想到这里,阿珠心中的愧疚之意更深了。陆慎把她从长公主手里救下来,可她还一心想着如何算计他,怎么说都是她恩将仇报了……
陆慎若是知道自己救了一个白眼狼,定然会无比痛恨她的吧。
“夫人,您怎么了?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玉芝见小娘子面色怔愣的,连忙轻唤了几声。
“没事,我没事。”阿珠朝玉芝笑了笑,“忙活了这么久,督主的马车应该来了,我们先出去吧。”
玉芝闻言点了点头:“夫人您没事就好。”
阿珠刚踏出院门,果见福禄匆匆来迎。
“夫人,快上车吧。”福禄领着阿珠来到了一辆马车旁。
雕花黑木的马车,朱轮华毂,外悬两盏玻璃风灯,暗色的车门上嵌着折枝花掐丝珐琅琉璃片,显得别样的精巧。
玉芝号立刻搀着阿珠踏上了马车,阿珠刚伸手撩开车帘,便见那人正半卧在榻上假寐着。
骨感修长的手正撑着头,头戴乌纱金云帽,帽侧的朱红捻珠绳垂至胸膛,面颊白皙的几尽见不到几分血色,狭长的眼半阖着,显得有些生人勿近,不过秀挺鼻梁一侧的朱色点痣倒是熠熠夺目招人的很。
内置紫檀木透雕鸾纹案几,案几上搁置一盏鎏银百花香炉,里头正燃着暖意融融的辟寒香。
幽幽荡荡的,扰乱了小娘子的鼻息。
听见阿珠上车的响动,那人懒懒睁开了眸子。
“来了。”陆慎凉声,目光落在了面前精心装扮的小娘子身上。
深色眼底划过一丝隐隐的惊艳。
“嗯。”阿珠未察觉,只应了声,继而坐到了一侧的软坐上。
话音将落,竟一时有些静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