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宣脚步微顿。
因为他自小到大都没有跟女人亲近过,这还是他的第一次。而且还是现在这样被人盯着一步一步的走近,他内心不可能毫无波澜。
所以他慌,他窘,他面皮微热。但是身为九五之尊的他怎么能轻易让人揣摩到他的内心?所以他依旧面无表情,抬脚,沉稳着脚步继续往前走。
只不过还没等他走到床榻旁,就听到宋瑾宁蓦然开口:“停!我有话说。”
李承宣立刻停下脚步。
他说什么来着?她也就是表面装的淡定,实际上心里早就又慌又羞了。
就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用着睥睨的眼神看着宋瑾宁,慢悠悠的问着:“皇后有什么话要说?”
宋瑾宁唇角微抽。她有点儿想抽这个人。
但为着往后的自在着想,暂且还是忍了吧。
于是她唇角翘起,面上浮上两分笑意来。
“陛下,您先请坐,容臣妾慢慢跟你说。”
一边说,她还一边起身自床榻上站起,走到桌旁拎壶倒了一杯茶水双手奉了过去,“来,陛下,您请喝茶。”
李承宣目光狐疑的看着她。
事出反常必有妖,宋瑾宁忽然如此态度,她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但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所以李承宣还是按下满腹疑问,什么话也没有问。只是戒备的看着宋瑾宁。
自然没有接她递过来的那杯茶水。
啧,还挺警惕。
宋瑾宁唇角微撇。但她没有表现出半分不满来,甚至脸上的笑意仍在。
顺手将茶杯放在桌面上,她在桌旁的绣墩上坐下。同时伸手对还没有落座的李承宣做了个手势。
“陛下,别站着,坐啊。”
姿态既自然又大方。反倒显得李承宣的局促和拘束来。
李承宣暗中咬牙,总觉得自己的气势被宋瑾宁给压制住了。
当下沉着一张脸,在另一张绣墩上坐了下来。语气有些发冷的问着:“你到底有何话要对朕说?”
宋瑾宁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目光直视坐在对面的李承宣,笑容坦荡,诚恳。
“陛下,臣妾下面所说的话,皆是为了你我二人往后能更好的和睦相处,所以请陛下听了之后能商酌一番。”
“是这样,臣妾深知自己乃蒲柳之姿,相貌丑如无盐嫫母,又才疏学浅,性格懒散不求上进,实在不堪匹配陛下,也当不起这母仪天下的皇后一职。”
说到这里,宋瑾宁面上的表情转为沉痛。
“所以不瞒陛下,自接到册封臣妾为后的旨意之后,臣妾就夙夜忧叹,只恐深负圣恩。”
“等入京见到陛下的第一眼,见陛下天人之姿,雍容华贵,当时便觉得只有这世间最好的女子才能配得上您。臣妾何德何能,敢居这后位?臣妾当时羞愧之下,便想立刻自请下堂。但碍于新婚不久,恐落人口实。但也不忍陛下日常对着臣妾这张脸,惹您心中不快。故臣妾思虑几日,便想着,不然暂且委屈陛下,人前与臣妾假意做夫妻,私底下则以兄妹之情相处?等到日后陛下有了心仪的女子,臣妾立刻主动退位让贤,如何?”
宋瑾宁觉得自己实在是体贴。
通篇不提宋太后,也假装不知李承宣娶她,时不时的到她的未央宫来是迫于宋太后之威。甚至还说了,以后但凡李承宣需要,她立刻自己主动请求废后,将所有的责任全都往自己身上揽,完全解决了李承宣的后顾之忧。
这下不管是面子还是里子,宋瑾宁都觉得给足了李承宣,他肯定会答应自己的这个提议的吧?
于是看着李承宣的目光充满了自信。
李承宣无声的哼笑了一声。
这是又装上了?
但即使她再舌灿莲花,说的再天花乱坠,一心为他着想,都掩盖不了其实是她自己对这门婚事不愿的事实。
李承宣对这门婚事确实也不情愿。少年傲气,也确实不愿对着自己不喜的女人还要与之同房,所以宋瑾宁的提议确实十分的合他的心意。
但就算这样,岂能如此容易就遂了她的心愿?那岂不显得他的心思完全被她给揣摩清楚,以及掌控住了?
于是李承宣一脸无动于衷的模样,右手食指也在不徐不疾的轻点紫檀木的桌面。
“皇后过于自谦了。若你这等相貌都能称之为无盐嫫母,想必这世间再也无女子敢自称自己相貌姣好。至于才疏学浅一事,据朕所知,前几日皇后做的桃花诗可是惊艳众人,力压了一直才名在外的福王妃。”
“还有这懒散不求上进之语,在朕看来,却是皇后大度能容人,不妒不嫉之兆。中宫之主正需此等襟怀,后宫方能和睦共处。是故何来退位让贤一说?在朕看来,世上再无人能比皇后更适合执掌这一方凤印了。”
说完,李承宣唇角微弯,心情颇好的看着宋瑾宁。
倒要看她如何应答他的话。最好能看到她惊慌失措,再开口恳求他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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