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她当即越众而出,高声道:“贵人们,青天大老爷们,行行好,救救我们吧,孟大公子为非作歹、欺男霸女,我们都是被他强行绑……”
她立马被随行的孟家仆从制住,捂着嘴往外拖去。
孟大郎赔笑道:“这奴婢怕是得了失心疯,诸位莫见怪。”
少女知晓自己是活不成了,但出了王府的门,事情定会被孟家糊弄过去,她的同伴们八成也要遭殃。
她拼尽全身力气,一脚踹向那家仆的要害,对方殊无防备,立时哀嚎着松手,她挣脱束缚,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奔向最近的假山。
耳边疾风猎猎作响,恍然间,她似是重返家乡,在苍茫山林间纵情奔跑。
她几乎已经忘记这种感觉,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终于找回自由。
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中,鲜血四溅,少女扑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呼吸。
孟大郎笑容凝固,已然傻眼。
宾客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人群中霎时炸开了锅。
第59章“美人计也不失为一种方……
时缨走出内室,与慕濯一同对慕潇道别。
时文柏被她视为无物,却因身份尊卑,不得不对她行礼。
时缨没有理会他,和慕濯并肩离去。
经过举办宴席的院落时,突然听到一阵喧哗,就近寻人一问,才知是孟大郎带来的舞姬中有人状告他强抢民女,随后挣脱钳制,撞上假山自尽身亡。
一石激起千层浪,舞姬们接二连三地开始哭诉,场面陷入混乱,已经有家仆去知会荣昌王世子。
孟侍郎见情况不妙,连忙对儿子打眼色,示意他趁乱先溜。
此事已经遮不住,当务之急,是让孟大郎回府,将他送去外地避避风头,再设法压下风波。
时缨识破孟家父子内心的小九九,正待上前阻拦,却被慕濯拉住。
衣袖下,他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指,示意她往那边看。
就见薛仆射从人群中走出,不慌不忙地挡住了孟大郎的去路:“事情还没弄清楚,孟公子为何急着逃之夭夭?”
孟大郎冷汗如雨,犹自争辩道:“谯国公,在下冤枉!这些奴婢受人指使,故意诬蔑在下!”
薛仆射却是老神在在:“所以才要孟公子稍等片刻,待真相水落石出,也好当着大家的面还你一个公道。”
孟大郎无言以对,求助地看向父亲,孟侍郎强忍着想要抽这不肖子一顿的冲动,笑了笑道:“犬子在席间喝多了酒,有些不适,在下便让他先行回去,谯国公有心仗义执言、为犬子洗脱冤屈,在下感谢至极,自当奉陪。”
他心下暗恨,今日父亲孟仆射不在场,没人能和薛老头叫板。
时文柏作为中书令倒是有一战之力,可惜他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而今也不知去了何处。
“孟侍郎这番解释,不妨留着跟陛下说。”薛仆射话音落下,一阵脚步声传来,御前总管徐公公带领一队禁军长驱直入,孟侍郎父子登时面无血色,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陛下有令,传卫王殿下、孟侍郎及孟大公子速速进宫,有事相询。”徐公公看向呆若木鸡的两人,“孟侍郎,孟公子,请二位随咱家走一趟吧。”
这时,卫王和慕潇也先后赶到,听闻此言,卫王一惊,旋即迫使自己镇定下来,对徐公公点点头,率先朝院外走去。
皇帝的态度还不得而知,他绝不能自乱阵脚。或许……皇帝会为了保他,推孟大郎做替死鬼。
徐公公与慕潇寒暄了两句,将那群乐师和舞姬一并带走调查。
宾客们也不敢再看热闹,陆续告辞,王府的仆从连忙上前,清理假山附近的血迹。
幸而荣昌王醉得不浅,已经回屋小憩,否则生辰当日见血可并非吉兆。
时缨走过假山,看着血色被清水一点点冲刷干净,默然叹了口气。
今日发生了太多计划之外的事,本以为孟家权势滔天,揭发孟大郎之事无法一蹴而就,后续还须得慕濯动用手上的力量,暗中推波助澜,却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位勇敢的女孩站出来,用鲜血和性命为武器,对一众高高在上的宗室与官员发出振聋发聩的呐喊。
她的牺牲不会白费。
这一次,孟家应是在劫难逃。
回到府中,时缨换下礼服发冠,令青榆去隔壁请慕濯过来。
他也已经更衣完毕,穿着身寻常的襕袍,却显得姿容俊逸出尘。
落座后,时缨开门见山道:“你猜到薛仆射会提前给陛下传信?”
慕濯没有否认:“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孟家日渐嚣张,陛下又岂是宽宏大量的善人。薛仆射曾是我祖父的心腹,当年陛下夺位,他出力不少,一直深得帝心,如今他拒绝与皇室联姻,陛下虽有不满,但却会更加信任他。”
“既然陛下决定出手,孟家也无力回天。”时缨思忖道,“只是我怀疑,陛下偏袒卫王,今次未必会处置他,要想让他伏罪,仅凭弯弯姑娘还不够,须得将他大肆敛财的证据公之于众,这样一来,陛下再想保他难如登天。”
“不必怀疑,陛下势必会帮卫王遮掩过去。”慕濯道,“扳倒卫王并非易事,只能循序渐进,得益于你的妙计良策,他和安国公府之间已经生嫌隙,如果孟大郎再折进去,孟家不会善罢甘休,定要找他讨回相应的报偿,卫王养虎为患,迟早有一天遭到反噬。”
顿了顿:“这次辛苦你了,之后的事交给我就好。”
“殿下何必与我见外。”时缨笑道,“计划提前完成,我们是否能尽早离京去灵州?”
慕濯一怔,对上她秋水盈盈的眼眸:“这么迫不及待吗?”
“当然。”时缨坦然承认,“我早想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了,而且我还等着到灵州之后与……”
她一时不察,险些将顾将军的名号脱口而出,忙掩饰道:“……重拾武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