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1 / 2)

怕她拒绝,又道:“不算兴师动众,只是一起热闹热闹。两军交战在即,纵然有林兄策应,刀剑相向却无可避免,有些人一走,或许就永远回不来了,趁此机会让他们放松一下也好。”

时缨搁在他腰间的手不由收紧,半晌,闷闷地应下。

虽然现实与梦里大相径庭,表兄弃暗投明,定能减少伤亡,但她还是免不了心有戚戚。

那些生动鲜活、会笑着向她请安的将士,有的人今日便是诀别。

可她却不能阻止他出兵,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他必须牢牢把握,予以北夏重创,令其重回一盘散沙,十余年无法东山再起。

边疆太平、百姓安康都系于这支军队,将士们必定也是如此想,才甘愿前仆后继冲向战场。

她知道他是出于信任才坦诚相待,而不是用无关紧要的漂亮话将她哄过去。

他们都是他朝夕相处、同生共死的战友,他用平静的语气说这些,心里又岂会比她好受,而今,该她成为他的依靠,陪他和将士们度过欢乐的一日时光。

便收敛情绪,岔开话题问道:“他们怎知我的生辰在何时?是你告诉他们的吗?”

“我也没有刻意提及,”慕濯轻叹,“还不是那天在帐中为你准备礼物,被顾将军眼尖看到,消息就这么传开了。”

时缨不由好奇:“什么礼物?”

“秘密。”慕濯眼底掠过些许促狭,“晚上给你看。”

时缨便没有再追问,只笑道:“好,今晚我要不醉不归。”

慕濯在她背后游移的手指不觉一顿。

他怀疑,她完全是为了逃避“考校功课”。

时缨起身洗漱,没有刻意打扮,只穿上行动利落的骑装,随慕濯策马出府。

青榆丹桂和万全万康同行,万公公与家仆们一并向时缨道贺,目送他们离开。

北疆之地,入秋之后日渐昼短夜长,出门时,天色还有些灰蒙,薄雾笼罩远山,到得营地,却已旭日高升、万里无云。

时缨远远就听到一阵喧闹声,走进营中,但见人来人往,一派欢喜景象。

将士们正忙里忙外,商量着进山打些猎物,时缨闻言,立时来了兴趣,眨巴着眼睛看向慕濯。

以前在杭州,她曾见过舅父舅母带着表兄表姐和营中将士去打猎,可惜她年纪小,骑射技术不到家,一直无缘参与,后来进京,因皇帝崇文抑武,原本一年一度的秋猎随之废除,改换为宫宴。

如今机会难得,她练习了两个月的功夫,也有些跃跃欲试。

慕濯看穿她的心思,吩咐属下取来几副弓箭,带她驱马前往林间。

进入山里,两人放缓速度,慕濯忆及往事,也颇有几分怀念:“小时候,祖父与堂叔每年都会带我和子湛到骊山打猎,虽然我们两个稚龄孩童,压根打不到什么东西,偶尔运气好,射中几只山鸡野兔,就能高兴很久。”

时缨想到什么:“我听说,你曾在猎场救过世子阁下一命。”

“子湛贪玩跑进深林,不小心落入陷阱中,我发现他的时候天色已晚,便让随行的一名侍卫去找人,自己和另一个侍卫撕开外衣,结成绳子把他拉了上来。”说到此处,慕濯庆幸道,“还好我们动作够快,刚把他救出,就有野兽掉进里面,稍晚一会儿,后果不堪设想。”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世子是个好人,定会有好报。”时缨不觉莞尔,“从舍妹的家书来看,世子宅心仁厚,待她甚好,将来回京见到世子,我定要好生感谢他。”

“他善待令妹可不只是因为‘宅心仁厚’。”慕濯悠悠道,“前些日子,他还传信给我,问我有没有成功抱得美人归。他虽未明说,但我看得出来,他巴望着你与我长相厮守,这样一来,令妹无处可去,子湛就能询问她是否愿意留在荣昌王府了。”

时缨怔了怔,反应过来,扑哧一笑:“你可以回信告诉他,瞧上我们皎皎就直说,拐弯抹角的,谁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我已……”慕濯话音一顿,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时缨立时会意,循着他的目光,就见草叶沙沙而动,一只灰色的野兔若隐若现。

她悄无声息地挽弓搭箭,仔细调整角度,在瞄准猎物的同时倏然松手。

伴随着劲风,箭矢破空而去,野兔应声而倒,一击毙命。

时缨松了口气,反手擦去额头沁出的薄汗。

慕濯在旁配合地称赞道:“才练了两个月就有如此本事,不愧是林将军的外甥女。”

时缨含笑接受奉承,跳下马背,将自己的战利品捡起。

她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如果她不再是“林将军的外甥女”,而是……

但这须得等表兄回来之后与他商量,而且还要去杭州一趟,问过外祖父的意思。

半下午时,两人满载而归,回到营地。

将士们也都收获不少,空地上升起篝火,美酒佳肴的香气已蔓延开来。

丹桂看到她,连忙打了清水过来为她擦拭,时缨洗去面颊和双手沾染的尘土与血污,疑惑道:“怎么就你一个,青榆呢?”

“青榆姐去拾柴火,不小心摔跤,扭伤了脚踝,正在帐子里休息。”丹桂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娘娘,是庄小将军载她回来的。”

时缨哑然失笑。

庄益对青榆有好感,几乎已经人尽皆知,今日众目睽睽之下共乘一骑回来,只怕以后更不是秘密了。

倘若青榆当真是顾及她,才屡次回绝庄益的满腔情意,或许她该抽空与她谈谈心。

虽然她无法左右青榆的想法,也不会强迫她嫁人,但却不愿她因为自己而留下遗憾。

夜色笼罩,众人成群结伴地围在篝火前,欢声笑语四起。

不时有将士来向时缨祝酒,却被慕濯挡下,似乎生怕她喝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