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了,巨大的铁牛依然纹丝不动的立在两岸,更为难得的是居然浑身光溜溜的锃光发亮,一点绣迹也没。
秦琅询问缘原。
“秦相有所不知,自铁牛铸成,蒲津桥通,从此东西畅通,方便了无数百姓商旅,甚至连带着这里水患都减少了,百姓都称为牛为神牛呢,说这些牛是河伯派来镇水的大将。这四时八节啊,百姓都会赶来拜河伯祭黄河,也给神牛上供。”
“甚至百姓若有灾病,来拜一拜,摸一摸,都能治病去灾,十分灵验。”
按这当地官员所说,这八头大牛简直无所不能,镇水患,驱瘟疫,还能治病驱邪,所以不管是附近的还是路过的,都会拜一拜,摸一摸。
秦琅看着那大铁牛屁股下明显摸的更亮一点的牛卵,“难不成这铁牛还有送子的神通?”
“有,而且很灵验呢,比以前的送子观音菩萨还厉害!”
这就是扯淡了,铁牛是秦琅铸的,他会不知道,这铁牛别看不起眼,可其冶炼铸造的工艺却是极其先进的,仅其重量,每头就重达六万八千斤,这个重量再配上三十六铁柱、八铁山,就能保证能拉起八条大铁链,稳如磐石。
当然,当初选用铁牛而不是铁虎铁熊啥的,也确实有点讲究,易经上说牛象坤,坤为土,土胜水,确实有用铁牛镇水这样的美好希望。
但说其它的种种神通,就是扯淡了。
甚至这几年蒲津这里风调雨患,尤其是黄河水患不再,其实跟铁牛没啥关系,而是这几年朝廷拔了许多钱兴修了防洪工程,治理黄河,拥有了更强的抗洪能力,自然就不容易受灾了。
当初修铁桥的时候,甚至抬高加固河堤,垒成了石堤,上下百里的河堤也都整修了一遍。
黄河天堑变成了通衢大道,也将两岸的同州城和蒲州城经济大为促走,尤其是蒲州城,因为这座铁桥的修成,仅三年时间,现在蒲州城已经成为大唐最大的冶铁中心和铁制品中心。
其经济规模,更是在长安洛阳扬州益州四大中心外,与广州、郑州、陕州、汴州、怀州、怀州、绛州、登州,并称九大雄池,仅论经济实力,甚至已经排到了并州、幽州、凉州、荆州、兰州等之上了,连江南的杭州、润州都比不上,可知道蒲州的了得。
依靠着位于两京中间,并沟通太原幽州这样的地利,再加上蒲州还有着整个中原最大的盐池解池,以这宝贵的盐业资源,使的这里成为供应关中、河东、河南诸地食盐的中心。
朝廷实行盐专卖之后,盐价大增,可不但没对蒲州的盐业和经济打击,反而更加繁荣了蒲州的盐池盐业。
蒲州又还有优良肥沃的耕地,是两京谷仓,除了解盐,冶铁两大顶级经济外,薄州还有造纸、酿酒也是名满天下。
蒲州的士族也很强大,裴薛柳三姓,那是关陇六大姓,三相张氏和吕氏,也都是名门。
当初秦琅力主要花大价钱造蒲津铁桥,也正是看中了蒲州的重要性,军事地理上,工商经济上,居于两京之间的蒲津,地理位置太得天独厚了,这样的位置,想不发展起来都难。
而因为蒲州地理的重要性,朝廷武德以来派到蒲州的官员,也都是精挑细选,都是比较能干的官吏,甚至李建成、李世民都曾经亲自出镇管理过蒲州。
裴薛柳三大河东名门,对于蒲州的经营更是不遗余力。
秦琅过了铁桥,在蒲州城逗留了几日,跟着裴薛柳张吕等名门应酬了几番,还住进了裴矩家族的庄园。
裴氏折了裴寂,死了裴矩,这几年沉寂了许多,但也仅是在长安。到了蒲州,才会发现,这里最大的势力依然是裴家。
蒲州的方方面面,到处都是裴家的影子,就连柳薛两家,都远不如裴家的影响力。
裴家现任当家人是裴矩的儿子裴宣机,如今在京城秘书省任个闲职,品级不低,实权没有,蒲州这边由裴宣机的一位族叔打理,这人做事倒是滴水不漏,把秦琅招待的很是满意。
呆了几天,仔细的考察了下薄州的产业,他发现这里的几大产业,盐、铁、纸、酒,基本上被几大家族把持了,而且后面还有长安的贵族豪门,比如长孙无忌就在盐铁里面都占了不少份子。
宰相高士廉家在酒里有不少份子,房玄龄在纸里有产业,甚至李渊的那些女婿驸马们,居然在这边都有份子。
看着蒲州城新建起的一座城楼,居然全是用炼铁的废弃坩锅垒成的,那真是相当气派,真正的铜墙铁壁,展示着他们冶铁中心的霸气。
舜帝曾经立都之地,东西二百五十里,南北一百七十里,还没有秦琅的封地武安州大,可人家却是块山河环绕的盆地平原,有黄河之险,有中条山之屏,还有解池之盐利,平原的沃土,还居于两都中心,处于关中、中原、河东三大版块的居中点,这是秦琅那封地永远赶不上的。
其户口从武德初年的一万九千六百多户,到贞观五年已经达到七万九千多户,现在贞观六年估计破八万了。而做为一座经济雄城,蒲州还有大量非本地户籍的工匠、商人,流口人口数量巨大,实际人口已破十万户,当之无愧的雄城。
中唐后,蒲州曾两立为中都,也不是没原因的。
可就是这么猛的一座雄城,他平康坊秦家居然在这边没什么产业,这么多赚钱的买卖,根本就插不上手。
这不得不说,还是让人不免有几分唏嘘的。
连马周都在老丈人蒲州刺史杜楚客的帮助下,已经于这边的盐铁酒纸几大产业,都开始进入了,他秦家却连门边都没摸到,这太打击人了。
蒲州人很排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