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矜知道这家伙又在卖萌了,无奈地摇摇头,今日小狐狸一天都不见踪影,为防万一,她便拿水晶球看了一眼,结果就瞧见了那凶险的一幕。
虽说她对宠兽并不拘着,但明知有人追杀还往外跑,绝非聪明行径,这只怕是只假狐狸吧?
不过……身上那股机灵劲儿倒是真真儿的。
“阿衿。”
正当她为狐狸涂完最后一滴药时,容辞自门外走进。她两三下将药抹匀,让小狐狸自个儿去院中玩耍,起身迎向容辞:
“子修,你回来得正好,今日冥王又出现了。”
容辞目光在眼窗牖处停留片刻,随即看向她关心道:“他又与你动手了?”
元矜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跟着扫了眼空空如也的窗户,微微摇头:“那倒没有,只不过……”
接着她便将坊市发生的事情完整复述了一遍,包括卿良对莫宁说的那句话。
容辞听完修眉轻蹙:“宁儿与他有何干系。”
“我也不知,”元矜思量片刻:“我总觉得,冥王可能窥测到了什么先机,否则也不会如此固执地追杀真儿。”
“对了,”元矜似想起什么般补充道:“还有一件事非常奇怪,他的双眸……会变紫。”
而且变紫后,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举动,元矜想到佟香楼里的那个刹那,他也是眸光渐紫,然后直直朝她而来……
“变紫?”
容辞双目一紧,心跳恍惚都漏了一拍,为什么联想到这一幕时,他会迸发出如此强烈的伤恸?就像是濒死之际无力的哀嚎,只能一点点被虚空吞噬,最终化作过眼云烟。
所以,我究竟为什么痛苦,又在……为谁而哭泣?
“子修?”元矜见他默然良久,面如纸色,不禁轻声呼唤:“子修,你怎么了?”
容辞遽然回神,修指揉了揉眉心:“没事,大概是太累了。”
元矜替他倒了杯甘露,半嗔半笑:“不如我们今夜早些休息吧,你日日抱着那堆古卷研习,倒把我这大活人都比了过去。”
容辞嘴角轻轻拉扯出一抹弧度:“也好,都听你的。”
夜半,四周寂静无声。
容辞又入梦了,那些梦穿插于虚幻与现实之中,混合着过去与未来,愈来愈清晰,愈来愈明朗。
目之所及都是他与宁儿,他仿佛捡回了许多许多记忆,宁儿的每一点委屈他都能感同身受,他见到在后来那场仙魔大战中,宁儿看他救下阿衿之后,不管不顾迎着夕阳飞奔,毫不犹豫跃入万魔之窟……
“宁儿!”
他蓦然惊醒,猛地从床头坐起。
夜间微凉,喘息间冷汗涔涔,只余月色尽情铺洒。
然而便是在这清冷月光的映照下,他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漆黑的眼,那眼眸里夹杂着些许探寻,些许震惊,而后转化为十足的难以置信,最后竟全都一点点沉没下来,如光华寂灭,遥映出更为深层的悲色。
“阿衿,不是你想的那样……”
元矜背抵冷冰冰的墙垣,就这般静静看着他手足无措地解释,突然就想到了凡间一个极为贴切的词:
同床,异梦。
第22章可惜后来,他变了
元矜自认并不是一个冲动多疑的人,她从小便极为沉静理智,是父母眼里最懂事的孩子,是弟妹心中最可靠的长姐,也是家族故土最引以为傲的天才。
她见识过无数红尘□□,也目睹过一场场悲欢离合,她拥有自己的至亲挚友,也曾经历过生离死别,她珍视所有情感,同时又不会强求。
她或许永远也体会不到世间情爱的美好,如果她的生命中从未出现过容辞。
那时候的容辞,待她当真是极好极好的。
不是浮于表面的好,而是打心底里流露出的深情。
青涩的少年总会情不自禁偷看她几眼,即便不善言辞,也要硬着头皮与她尬聊,时不时变出个小玩意儿,见她喜欢,便一言不发塞进她手中,然后微红着脸走开。
虽然都是些不值钱的普通物件,但当年每样他送的东西,她都一一收起来了,一件也未曾落下。
那个时候的她一心向道成神,原本对情爱并没有过多向往,然而容辞的出现,却骤然打破了她所有的认知。
他们相识于年少,她助他渡劫,他便投桃报李,护她一路前行。
两人相互扶持,又相互试探,纵然懵懂,也甘之如饴。
她才知道原来有一种爱,会在不经意中浸透骨髓,随着岁月的流逝一点一点陪着对方走过所有艰难困苦,与他共历一切生死之劫,然后一同突破五品,六品,七品,直至飞升神境,他们永世不会分离。
其实她生来也不是一个多么无私奉献舍己为人之人,而恰恰因为是他,所以那年仙魔鏖战,她才愿意不惜代价去守护,守护他所要守护的仙界宗门,守护她视若珍宝的至亲至爱……
他保护她,她也保护他;她陪伴他,他亦等候她。
她以为这世上最浪漫又最坚贞的爱情应当莫过于此了吧?
直到……那个承诺等她永生永世的少年,却在午夜梦回之时,喊出另一个人的名字。
“主人~”
正当她默然沉思之际,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蹭”地一下跃了过来,稳稳当当跳进她怀里。
她下意识伸手接住,稍稍回神:“真儿,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