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偷偷探出个头,它以为大魔王会教训它一顿呢,没想到大魔王反倒自个儿沉思起来?
难道大魔王终于认识到自己多么不知天高地厚,开始自我反省了么?
然而事实证明纸人想得太多了,下一刻,它便被少年两指夹住,两条小短腿可怜巴巴地抖啊抖。
“你去告诉老头,本君想何时回云澜就何时回,轮不着他管。”
“?”
云七缓缓冒出一个问号,这是他们刚才吵架的重点吗?
“你不是一心想早些回去?”
霍珏稍稍抬眸,看向女人近在咫尺的轮廓,忽而大发善心将纸人一下弹开:
“本君想如何,跟你们没关系。”
“啪”地一声,云七下巴着地,它揉了揉自己的纸脸,深深觉得大魔王真是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但有时候吧,又十分像小孩儿。
就比如他以为元矜扔下他跑了的那天,气哄哄地便要回魔宫,什么任务都不管了,看上去十分吓人,谁也劝不动,然而当发现元矜没丢下他后,又迅速变了副脸色,仿佛之前那些不愉快统统都没存在过,开开心心跑回元矜身边,还死皮赖脸讨要糖葫芦吃。
如同孩童怄气般,误会来得快去得快,哭笑无痕,毫无芥蒂,末了必得让人哄一哄,抱一抱才行。
当然,这个人目前只能是元矜,反正它是哄不住大魔王的,大魔王对别人可凶了!
“姑娘为何站在船头,有何不适么?”
一个清朗的声音忽然自身后传来,惹得元矜和小狐狸同时回首,只见对面站着个俊秀男子,单看他穿着气度便知不凡,端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元矜微作一礼:“仙友见笑,我家狐狸有些晕船,故而来这边吹一吹风。”
“原是如此,”男子作了个揖,认真道:“看来云船尚有不足,怠慢贵客了。”
元矜听他这语气,不由疑惑:“仙友是……”
“在下楚旸,乃是云船的主人,这些天正在复查船只纰漏之处,”他说着递上自己木令:“此次着实抱歉,这木令为楚庄贵人所有,日后凭它去楚家任一店铺皆可享八成优价,还望贵客笑纳。”
元矜笑着接下木令:“原来是楚庄主,久闻楚庄主善精商道,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楚旸挑了挑眉:“哦?姑娘听说过在下?”
他素来低调简朴,又以汲营钱财为己任,在修仙之人中声望并不算大。不过能登上这艘云船之人且不论仙阶修为,大多都是非富即贵的,见识广一些也不足为奇。
正当元矜欲开口接话时,他身后忽闪现一老仆,恭敬道:“少主,已经查清楚了,当日闯入店铺之人,似是魔族,可又不全是……”
楚旸皱了皱眉:“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什么叫不全是?钟叔,你尽管放心,无论妖魔,敢侵犯楚氏地域者,我必叫他付出代价。”
钟叔面露难色:“少主,大执事说此人气息似魔非魔,十分诡异。”
楚旸脸色略有些凝重,但很快又隐下情绪,回过头礼貌地告别元矜后,直接从船上消失了去。
元矜自然听清了主仆俩的对话,于是反手将狐狸拎到身前,一下捏住它耳尖:
“是你吧?”
小狐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主人,你在说什么呀。”
“还装,”元矜丝毫不吃它那套:“似魔非魔,天下间怎会有这么巧的事。”
小狐狸扁着嘴巴哼唧了一声,鼓着脸不说话了。
元矜弹了它一个脑瓜嘣:“可有毁物?”
小狐狸可怜兮兮地抖了抖耳朵:“嗷~”
元矜明白了,又问:“可有伤人?”
顿时狐狸脑袋连着尾巴都摇起来:“主人,真儿没有伤人~”
元矜和悦稍许:“日后你若再如此任性无理,也不用日日跟着我了,索性将你送去冥王那处,请他好生教教你道理。”
“呜呜主人太坏了……”
小狐狸嘴一撇,眼睛也水汪汪的,倒真像是受了惊吓般大哭起来。
元矜知它惯会撒娇扮可怜,却还是被那小模样勾住了,轻叹一声,放软语气道:
“妖也好魔也罢,我从不信这世间有人生而为恶,修行之路虽艰险残忍,但仗着自身强大便恃强凌弱,巧取豪夺者,终有一日会自食恶果,毕竟规则在上,若善恶有报因果循环只是一句空言,又何来天道那万世之功德。”
听她一席话,云七突然悟了,感情老大被容辞抢去那么多功德是恶有恶报啊!
“呜呜主人会不会把真儿送走……”小狐狸可不管那些,它只哭哭唧唧缠着元矜反复问到底。
元矜当真头疼这找不着重点的狐狸,大概以前也从未有人教过它这些东西,罢了,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教育,小家伙天资极高,断不能长歪了。
“自然是看你表现。”
“呜呜呜主人不要我了……”
元矜食指贴在它嘴巴上:“不许哭了。”
“若非知晓你是个漂亮小姑娘,这成日哭哭啼啼的,我定要将你扔出去才好。”
小狐狸一下就噤声了,眼珠子里还含着晶莹的泪水。
忽然,它伸出舌头舔了舔她手指:“真儿是为了找主人才闯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