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待我好极,从不允许任何人议我只言片语。
他惜我如命,哪怕诛神剑法亦及不上我半分毫发。
他说他爱我入骨,爱不够一生一世,连生生世世也要绑我同度;恨不能天荒地老,纵飞升成神也要等我共与。
如此走过五百余载,却直到今日,他看我如看糟粕,厌我溢于言表。
自此,情穷爱尽,再无复还之机了……
“珏珏,恭喜恭喜啊,咱们的任务马上就要完成啦!”
纸人看着虚空规则中只剩半口气的阴阳双生契,乐颠颠飘至霍珏身边兴奋道。
少年抬了抬眉,美艳的脸上满是不耐:“恭喜个屁,滚一边去。”
纸人顿时收敛住自己的表情,小心翼翼偷瞄他一眼,小声咕囔道:
“怎么了嘛。”
少年手掌猛地抓住纸人:“你们天道规则可真够损的,就不能给一份忘情药吗,非让她经历这种痛苦?”
“咳咳咳……”纸人快被勒坏了,它的纸脸越鼓越大,连连解释道:
“哎呀,这都是必经的过程啦,忘情药治标不治本啊,等药效过了她还是喜欢疯批怎么办?”
霍珏一想也对,遂一把丢开纸人,蔫蔫提不起精神。
“珏珏,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元衿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哇。”纸人赶紧退到安全距离,不解地发出疑问。
霍珏凤眼一阖,懒得搭理它。
“啊,我想起来了,你之前还说你要勾引元衿,你不会是喜欢上元衿了吧!”
“跟你有关系吗。”
“天呐,还真是啊!”
纸人震惊一脸,天地良心,这事儿可真跟它们天道规则没半点关系,那人恢复记忆后千万别朝它们发疯。
“吵死了,闭嘴。”
纸人唯唯诺诺应了声,不一会儿,只见外头元衿从床上站了起来,大魔王立马睁眼,顶着狐狸皮屁颠屁颠跑了过去。
“主人,你醒啦!”小狐狸满脸高兴。
元衿一梦初醒,仍有些眩晕,定了定神,走到书桌旁给自己倒了口水,而后慢慢坐下,看向身旁的小狐狸道:
“真儿,战事如何了?”
那日刚回到水吟居,她便彻底支撑不住,及时闭合自己体内灵气,沉沉入睡过去,也不知这一觉睡了多久。
“主人,他们已经打完啦。”小狐狸跳上桌面稚声道。
“打完了?”
“对呀,昨天就打完啦。”
元衿沉吟片刻:“我休息了几日?”
“嗯~”狐狸掰着自己的小爪爪,在她面前很是认真地算了算:“主人睡了整整三天呢!”
元衿面色狐疑,战役这么快便结束了么?是不是太过顺利了?
她看了眼外头艳阳高照的天际,罢了,无论如何,早一日结束战争总是好事。
“主人,真儿也乖乖守了主人三天呢!”某狐狸不忘趁机邀功。
元衿眉眼覆上一层温色,摸摸它特意伸过来的小脑袋:“真儿最乖了。”
小狐狸得到夸奖喜笑颜开:“主人,我们什么时候回秦阳呀?”
元衿敛了敛眸,伸手拿过前些日子没写完的解契书,轻声道:
“今日便回。”
她早已打定主意,待战争结束便离开容连,如今正是动身的时候。
对于容辞,她原是极为痛心和遗憾的,她曾真真切切爱过他,与他一起发誓此生永不分离。
然而自那日一役后,不知为何她反倒没那么难受了,甚至比往常更加平和。
她忽然想明白许多,又或许是因为彻底看清了一些东西,再不抱任何期望。
毕竟人的承诺实在过于脆弱,所以才止不住一次次推翻自己荒谬的誓言。
俗世之人,大抵如此罢了,可叹她有生之年,终未能幸免。
元衿摇摇头,从玉镯空间中拿出所有与他相关的旧物:绣伞,绣着比翼鸟的若干荷包,凡间盛行的婚书,已经风干了的糖葫芦……
还有许多许多,她全都一一放了出来
这些东西她平时很珍视,在空间中整整齐齐摆成一团,所以找起来并未耗费多少时间。
待一切整理完毕,她终是提起笔,在反复划掉多个字句的解契书上静静写道:
“这世上远比我爱你你不爱我更哀伤的是,你曾经非我不可,说爱我至死不渝,到头来终究移情别处,徒留一声不知为谁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