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陵春面色铁青,只觉得他在砌词狡辩,并不言语。
公孙琢玉见状起身,坐到了车位上,叹道:“司公若不愿便罢了,下次我再被劫持,身首异处,记得替我寻一副好棺材,葬回江州……”
他话音未落,便被杜陵春捂嘴一把抵到了车壁上。杜陵春听不得他说这个死字,不知不错觉,他眼眶隐隐有些发红,恼怒斥道:“公孙琢玉,你再胡说——”
公孙琢玉眨了眨眼,没说话,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杜陵春被刚才所发生的事吓坏了。
“……”
杜陵春当了一辈子监,活到如今才真正遇上一个知心,堪堪品到几分情爱滋味,第一次有了想跟一个完后半生的念头。阎王若真收了公孙琢玉,真叫他比死还难受。
公孙琢玉睨杜陵春微红的眼睛,原本准备的一肚子腹稿忽然就没了用处。他握住杜陵春的手腕,微微用力把拉到怀里,而后用力揽紧,下巴搁在他肩膀上道:“司公打我吧,我乱说话。”
杜陵春怎么舍得打他,心中却实在恨的慌,只能阴沉脸,兀自咬紧了牙关。
公孙琢玉反他抱的更紧:“司公,我刚才被劫持的时候,一直在想一件事,我如果真的死了,你该怎么办啊……”
他想起自己上辈子的结局,难免抱憾惋惜,低声道:“司公,我想明白了,我这辈子就为了找你来的,只怪我糊涂,若我聪明些,说不定咱们上辈子就能遇见了。”
公孙琢玉其实不知道,上一世江州旧年,隆冬大雪时,他们早已遇见一次……
他幼年时给了他一个馒头。
后来长大了,在永靖七年的诏狱中,他还他一具尸。
这间,不个因果轮回。上辈子他们路走错了,所没有好下场,这一世歪打正,老天爷才他们两个凑在了一起。
公孙琢玉自己一个神神叨叨的说话,模样认真傻。杜陵春闻言眼眶忽然有些发酸,心想这个傻子在心里胡乱想些什么。
公孙琢玉小声道:“司公,冤冤报何时了,今日杀了他们,只怕还有来寻仇,我后想和你安生日子,放了他们吧,咱们不杀好不好?”
杜陵春没说话,既不愿意应了他的话,却也不想反驳他的话。
公孙琢玉知晓他的心思,便算作默认了,往杜陵春脸上亲了一下:“司公在车上等我,我一会儿便回来。”
说完掀开帘子下了车。
吴越叶无痕等押在一处,正犹豫该怎么处置他们,却见公孙琢玉直接走来,莫静娴身上的绳索解开了。
吴越出声问道:“公孙大?”
公孙琢玉却道:“无碍,司公同意了。”
吴越闻言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马车,却见杜陵春帘子掀了半边,正目光复杂的注视这边,片刻后,面无表情的重重甩下了帘子。
吴越明白了他的意思,抬手示意官兵散开。
公孙琢玉最后一个才给蒙面解绑,他带那么些报复性的对方肩头的暗器拔.出来,满意听见对方痛苦闷哼,这才给他解开身上的绳索。
蒙面没想到他会如此做,面色诧异:“你要放我们走?”
公孙琢玉不回答,只晃了晃手中沾血的暗器:“你挟持我一路,我也算报了仇,你们离开京城吧,后不要再回来了,江湖本不该卷入朝堂中。”
蒙面捂伤处,面色苍白的看他:“可贪官污吏,得而诛之,难不成让我们眼看百姓任鱼肉宰割吗?。”
公孙琢玉摇头:“倘若你们自持武力,随意杀,那么律法有何用?要我们这些当官的有何用?江湖事要用江湖的办法解决,官场的事自然也要用官场的办法解决。”
语罢从地上起身,对吴越道:“放他们走吧。”
蒙面闻言胸膛起伏不定,看的出来,他不怎么服公孙琢玉的话,却也没有争辩。
公孙琢玉只见那蒙面与莫静娴搀扶叶无痕离开,走至一半,忽然回头,蓦的出声:“公孙琢玉——”
公孙抬眼看:“阁下有何见教?”
蒙面顿了顿,才抬手抱拳:“……今日我欠你三条命,他日若有缘再聚,定还此恩。”
公孙琢玉笑抖了抖袖袍:“多谢阁下好意,只我如今已身居高位,富贵荣华可期,日后定然也一生顺遂,只怕用不上你还我的恩情。”
蒙面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深深看了公孙琢玉一眼:“公孙琢玉,有一件事你还说错了,倘若朝堂黑白对立,自然轮不到我们江湖来解决问题,可如今的世道污浊一片,只见黑不见白,我们不出来,哪里有持公道?”
他语罢缓缓后退,带叶无痕一行离开了此处,身形很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石千秋双手抱剑,靠在一旁的树上,见状不知想起了什么陈年旧事,目光有些悠远,怔怔出神。
公孙琢玉若有所思的往马车边走,经石千秋身边,见他发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师父在想什么?”
石千秋见状回神,反应来,拧开腰间的酒壶仰头喝了一酒,叹道:“没什么,只觉得大越来越像老大了。”
老大?
公孙琢玉愣了一瞬才反应来他在说自己早已经世的父亲,讪笑两声,挠了挠头:“师父,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他依稀记得,石千秋曾经说,欠公孙老大一个恩情,故而才留在自己身边一直护卫。
石千秋没说话,动作利落的翻身上马,甩开众率先回府了,他江湖,一向如此独来独往。
公孙琢玉见状也跟上了马车。他挤坐到杜陵春身边道:“司公,咱们回吧。”
杜陵春手中捏一个茶盏,闻言掀了掀眼皮:“回?回哪儿?”
公孙琢玉茫然道:“当然回府啊。”
杜陵春似笑非笑的哦了一声:“早说,我还为公孙大要嫖.妓呢。”
公孙琢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