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节(1 / 2)

江念看向君朝露和慕曦儿,这两人一看陆鸣的惨状,神情变得惨淡而黯然。

慕曦儿红着眼嘱咐遗嘱:“师尊,我很喜欢琼花那丫头,我死了以后,把无边风月交给她好不好?还有我那群男宠,他们一心恋慕我,要是我死了,说不得会有几个痴心的做傻事,师尊,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你可千万要看好他们啊!全收了我也不会介意的!”

说起这个,她可就精神了,“玉清弟弟身段好,又乖又俏小奶狗,师尊应该会喜欢,诣修跟了我这么多年,也是老人,他不守男德,我死了后肯定想爬师尊的床,师尊你得防着他一点,还有……”

江念抬脚一踹,干脆利落把她踹晕,然后看向君朝露,“有什么话想说吗?”

君朝露低垂着脑袋,“没什么了。”

江念蹲下来,把陆鸣和慕曦儿拔萝卜一样拔/出/来,擦干净他们脸上的泥巴。

“朝露,”她神色严肃,“你师伯在沉水河中冲击化神,陆鸣与曦儿又太稚嫩,无法担起重任,”她神色稍稍黯淡,“我有一件必须去做的事,若我不在时,七杀宗就交给你了。”

君朝露猛地抬起脸,“师尊要去做什么?”

他又像意识到什么,忐忑难安地望着地上两个躺得安详的人,“师尊不怪我们吗?”

江念朝他笑了笑,也许是和谢清欢在一起待久了,她也变得犹疑而心软,看着这时的君朝露,没有多少被欺骗的愤恨,反而是想起记忆里那个惨死一轮又一轮,还执拗地想给她折下海棠的少年。

她蹲在地上,拍拍他的脑袋,想说什么,但到嘴边,又化成一声叹息,“要是我早一些遇到你们就好了。”

其实在回忆中,看见清微顶着熟悉的脸出现时,她有一瞬被愤怒冲昏头脑,想厉声质问君朝露他们,数十年相处,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但是她一低头,就见双.腿被废的少年躺在污水浊流的街道上,眼神空洞绝望。

那瞬间,江念冷厉的神情霎时柔和,本来坚硬如铁的心肠,像被什么击中,顿时软了下来。她再次抬头,看着青衣仙人从云中走下,心中竟怀有一丝神恩浩荡的感激。

她所在意的人,不必再在冰冷寒夜之中惨死,终于可以脱离无望的轮回,可以看见新生的朝霞。

江念想起她师父说过的话。

师父说修魔太疼了,鬼道要被万鬼食肉,轮回道惨死一遭又一遭,风月辗转,承受许多骂名。可是有的人生来命不好,活着要比修魔更疼上数倍,和过去一比,当魔修也变得十分快活了。

她看向荒坟中立着的心魔,眼神变得很复杂,最后替君朝露擦擦脸上的土,露出难得的温柔,“其实,我让你们‘快乐学习’,让你们初入道就修炼到晕倒才罢休,让你们修炼路上吃了许多苦,不是害你们。”

君朝露肩膀颤抖,哽咽着道:“我知道、我知道的,师尊。”

被人踩在泥底、在绝望中挣扎过,他们才知道珍惜每个变强的机会,知道只有站在高处,才不会再受别人欺负,做自己想做的事,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江念惆怅叹口气:“但是你们以后出息了,训练琼花寒雪她们的时候,别这样了。确实太疼了。”

她心疼。

他们七杀宗这几个,就好像几只伤痕累累的兽,聚在一起相互舔舐互相取暖。但世上有他们这几人就足够了,不必再多了。

“我天天骂九华山,可我也羡慕过他们,”好像是一个轮回,她坐在徒弟身前,说出师父当年说过的话,也约莫体会到为人师的复杂情绪,“你看他们能修人间正道,有这么好的灵气资源,可以偷懒可以玩闹。我想,为什么我的徒弟就要受这样的苦呢?一次次练剑到晕倒,被厉鬼追杀,与妖兽搏斗,受伤都当成家常便饭,可真疼啊。”

君朝露喉咙里发出一声泣音,“不疼的,师尊,不疼的,我们愿意。”

江念瞥了他一眼,“哭什么?谁会心疼你?眼泪是世上最不顶事的东西了。”

她听到耳畔小动物般隐忍的呜咽,心微微抽搐,想,可她还是很心疼啊。她从来没有这样和徒弟袒露过心扉,说完,觉得自己也太脆弱,把魔尊的脸都丢了,不好意思地别开脸,站起来拍拍衣上尘土。

“你爱在这当蘑菇就当蘑菇吧,我先走了哈。”

君朝露泪如雨下,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又颤抖着喊了声“师尊”。

他竭力定住心神,问:“师尊想去干什么?”

江念脸色一沉,冷哼了一声,“干清微。”

第101章她想送他

一见江念离开,坟头砰地炸裂,君朝露从土坑里爬出,拍拍身上的灰尘,从怀中拿出一块通信玉简。

他抬腿踢了踢陆鸣与慕曦儿,这两人一脸安详,睡得很沉。

确认他们不会醒来,君朝露才靠着墓碑坐在地上,捂住脸,肩膀微颤。

过了会,他慢慢放下手,捏着玉简,恍惚道:“真人……”

谢清欢对这个称呼有一瞬的陌生,“师兄?你的声音……在哭吗?”

君朝露马上否定:“没有!没有的事!”顿了顿,他认真叮嘱,“真人,快去沐浴焚香,把自己打扮得好看一点。师尊要来找你了。”

谢清欢茫然放下玉简,不懂君朝露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他听到江念要来,嘴角往上翘了翘,低头看眼今日穿的银袍雪衣。

这是登仙集里江念为他买的,自从发现江念更喜欢他穿白衣后,他便不怎么换上以前的青袍了。

谢清欢望向窗外,蓝天高阔,白云悠悠。

这儿有他很喜欢天空,有他很喜欢的颜色,也有,他很喜欢的人。

他仰起脸,浮现一抹苍白的笑意,忍不住又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害怕经历的一切,又是蜃夫人织出的一场幻境。

指尖的伤口粗暴弄破,血珠滴滴答答掉在白玉铺成的地面。

谢清欢笑了笑,感受到疼痛时,才能确定如今所处,并非一场美梦。可是他却觉得经历的一切,比蜃夫人过去织的梦要美好许多。

他忽然生起一股晕眩,靠着墙壁,揉了揉眉心。

青鸾生于天地间,力量与天地同源,如今天道的力量被异物抽走,他也感受到有些虚弱。

“头疼?”

他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轻轻“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