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的农村,没有幼儿园,没有学前班,到了该上学的年龄,就是小学,姥姥买了新书包,送暖暖去学校。
学校坐落在蔡村的东南角,大门口破破落落,一年级至四年级,每个年级两个班,一个班二十多个孩子,到了五六年级要去镇上上学,年轻的老师们都不愿意在村里的小学教学,只有岁数偏大本村的老师在学校混日子。
周老师,五十多岁,胡子拉碴,身材微胖,脸被太阳晒成了酱红色,眉棱,颧骨,下巴,整个脸的轮廓分明,他的两眼黑得发亮,锋利的目光像要把人看穿似的,在姥姥的一再嘱托下,暖暖被周老师带走了。
邓亮和暖暖是同桌,邓亮的父亲中煤气死了,母亲带着亮亮改嫁到了蔡村,瘦小的身子,脏兮兮的,脸色黝黑,嘴唇倔强地紧抿着,眼窝深陷,一头乱蓬蓬的头发,犹如野草一般随风飘摇,额发在眼前飘飞,半掩着那双胆怯而不安的眼睛,双唇紧抿,穿一件肥大的上衣,背着一个用破布拼凑的五颜六色满是三角的新书包,书包在屁股下边晃动着,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一的腿,显得更矮小了。
邓亮胆怯的看着暖暖,不敢摘下书包放到课桌上,眼睛里布满了泪水,盈盈欲滴,没有哀怨,没有愤怒,没有贪婪,明亮,干净,低着头,怯怯的揉搓着衣角,暖暖拉起他的手,帮他摘下书包,放到课桌上。
邓亮和暖暖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回家,暖暖把姥姥每天放在书包里的零食在上学的路上让邓亮吃着,邓亮回家要帮母亲看着弟弟妹妹,还要去地里割草喂猪,晚上还要写作业,早晨爬起来喝一碗玉米糊糊就要去上课,鸡蛋是给弟弟妹妹吃的,邓亮不知道鸡蛋是什么味道,也从来不敢想,在母亲的苦苦哀求下,让自己去上学已经很知足了。
继父是个残疾人,小时候发烧,家里没钱看病,落下的小儿麻痹症,地里的重活只有母亲一个人扛着,每次考试邓亮都是一百分,拿着试卷递给继父的一瞬间,换来的是一声:“继续努力”,让邓亮紧张的心顿时放松下来,明天还能去上学。
暖暖的脸上也有了微笑,回到家和姥姥姥爷讲着在学校的事情,看着暖暖开心的样子,姥爷高兴的说:“去买肉,包饺子吃”…
上课铃响了,孩子们匆匆收起玻璃球,毽子,跳绳,向着教室跑去,门口堵的严严实实的,四年级的一个男生扒着门框,让从他的胯下一个个钻过去,孩子们弯腰低头一个一个的走向教室,暖暖跑过去,把他推倒在地,男孩爬起来,一拳头杵在暖暖的嘴上,瞬间肿了起来,嘴角淌着血,暖暖踮着脚尖抓着他的衣服,五指并拢从额头到下巴抓出了五道血淋淋的印子,男孩吓的跑了出去,自习课,老师早已经去地里干自己的活了,孩子们围着暖暖在教室欢呼着,跳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