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小李村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大火早已停熄,但还有股股的清烟升起,那片村子里这一日死了太多的人,在晚上的时候,不知还会有多少的亡灵出没。可能在以后的几年甚至于几十年里,这个地方也终将成为当地人不敢靠近的坟墓。
身后的树林里,游击队员正在休整,他们凭空地又得到了一大批的武器与弹药,当然是一件十分高兴的事,但是此时,谁也高兴不起来。在他们的队伍里,还有那十几个小李村幸存下来的妇女,这一日对于这些妇女们来说,也成了这一生中最悲痛的记忆,这种伤害肯定会伴随她们到老,直到死去。
夜终于悄悄地降临了,树林外燃起了三堆篝火,大家围坐在火堆边上,一边烤着食物,一边用鬼子的钢盔烧着水。但是气氛依然沉闷,那个游击队长喊了起来:“今天怎么也算是给小李村的乡亲们报了仇,大家应该高兴才是呀,别这么蔫头耷脑的,来!大家一起唱支歌吧!”说着,他当先起了头,唱得是《游击队之歌》,张贤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发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我们都是飞行军,哪怕那山高水又深。在密密的树林里,到处都安排同志们的宿营地,在高高的山岗上,有我们无数的好兄弟!……”他这一带动,大家也都跟着唱了起来,声音低沉而舒缓,旋律优美而振奋,不知不觉中,已然抓住了张贤的心。
这首歌很长,很齐整,也很好唱,第二段里,最后几句词,写得尤其的好:“……不分穷,不分富,四万万同胞齐武装;不分派,不分党,大家都来抵抗!我们越打越坚强,日本强盗正在走向灭亡;待到最后胜利日,世界的和平见曙光!”
张义拿着两个烤熟的糍粑过来,给张贤与马文龙一人来了一个,这糍粑是老百姓过年才能吃到的东西,刚才在离开小李村之前,大家从那里找出来的。
吃完糍粑,马文龙转头看了看张贤,这个小子一直坐在这里,一动不动地看着远方,他也只好陪着他坐在这里。他看到张贤那支受伤的左臂,此时已经被卫生员包扎过了,当下找破了这份沉寂,问道:“疼吗?”
“嗯?”张贤听到他的问话,愣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左臂,笑了笑,道:“刚才还疼,现在忘记了。”
“哦,你在想什么呢?”马文龙问道。
“不分党,不分派,大家都来抵抗,这歌唱得好呀!”张贤由衷地告诉他。
“是呀!不分党派,共同抗日,这是我党一贯的主张和方针,只是可惜……”
马文龙的话还没有说完,张贤便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马大哥,你能不能别和我说这些?我讨厌你们**人的这种说教!”
马文龙笑了出来,退让地道:“好,我不说了!那你找点话来说吧。”
张贤转头看着马文龙这张笑脸,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你知道我在武汉的时候住在哪里吗?”他问。
“你住哪?”马文龙随着他的话问着。
张贤一笑,道:“我住在汉阳鹦鹉大街十八号。”
马文龙愣了一下,张贤却见到他的眼光忽地一闪,又转向了远方,平静地道:“那地方还好吗?”
张贤点了点头,有意的道:“那里的主人叫做刘之杰,他有两个儿子,不过,大儿子在武汉会战的时候战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