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们知道这件事吗?”王金娜忍不住地问道。
叶大姐摇了摇头,道:“关于张慕礼的事,我很少跟孩子们讲,如果被仇恨充斥着,他们就算是长大了,也不可能快乐!”
张贤和王金娜一起默然了,叶大姐的话很是浅显,但却很有道理。也许上天有意要这样安排,让张慕礼和黄新远的后人到同一所大学里读书,并且让他们结为夫妇,以了却那种看似是血海的深仇。正应了鲁迅的那句名言: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抿恩仇!
从叶大姐处出来,张贤一行三人来到了湘西州的首府吉首,他们在这里为田壮壮上个坟,烧柱香。田壮壮早就已经被**了,田家兄弟曾回来领了相关的文件,但是人已经不在了,拿着这些盖着公章、打着铅字的纸也只能痛哭一场。有一个好心人告诉了田家兄弟他们的父母埋葬地点,当年田壮壮夫妇是以**和特务的名义被枪决的,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替他们收尸,但还是有人在黑夜里偷偷地把他们草草埋掉了,才没有被野狗吃掉。后来田家兄弟回来为父母重新下葬的时候,许多的乡亲都去了,在下葬的当天这里就开始下雨,而且一连下了三天三夜,倒至峒河和沱江河水暴涨,而且出现了山洪。
在给田壮壮夫妇上完香之后,张贤和王金娜的心都低落到了极点。这个时候张贤忽然想起了张青来,虽然他也听说田壮壮的被害与张青也有一些关系,但是张青也毕竟是被自己带出来的兵,从一入伍便是跟着他的,一直到被俘。
当听到张贤想要去看望张青的时候,王金娜还没有说什么,张正风便已然不高兴起来,觉得自己的爷爷真得是多此一举,对于那种背叛朋友、出卖战友的人,他也恨不能将之千刀万剐。
“那是时代的错,不能全怪他!”张贤耐心地说服着自己的大孙子。
“是呀!”王金娜也赞同地附和着张贤,对着张正风道:“真得也不能全怪张青呀,他也是没有办法!”
虽然还是对张青这个人十分得不耻,张正风最终还是没有能够拗得过爷爷奶奶,只得带着他们又去当地的公安局去打听张青的消息。在一位公安干部的指引之下,他们来到了一处街道派出所,当张贤说明自己是张青的战友,是从台湾那边回的之时,这个派出所的所长十分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但是却又十分肯定地告诉着张贤,他要找的那个从战场上回来的张青已经死了,就是几年死的,而且是自杀。
“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要自杀呢?”张贤有如冷水泼身一样得激灵灵得打了一个冷战。
“是呀!”王金娜也有些奇怪,对着这位老所长道:那么长苦难的日子都熬了过来,为什么他还是想不开呢?”
这位老所长有些尴尬,叹了一口气,有些歉疚告诉着他们:“我想,这也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那一天上面给他下达了**的文件,我好心地陪一位同志去他家里通知他,但是他不在,他的邻居告诉我们说他可能去听戏了,于是我就让他的邻居转告他,要他第二天去公安局开会,当时也是我想得没有那么周全,没有说清楚就走了。第二天他的邻居跑过来告诉我说他上吊自杀了,我们去验了尸,是自杀!”
张贤和王金娜面面相觑着,许多的话哽在了喉咙里,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便是刚才还十分不愿意来的张正风也不由得生出了怜悯之心来,不解地问着:“要给他**了,他怎么还要自杀呢?”
老所长发出了一声长叹,还是告诉着他:“张青在战场上当过俘虏,他这个人年青的时候其实长得不错,也很能干,但就因为这个,没有人愿意嫁他,所以他终生未娶。我想,可能正是因为他怕再进公安局,以为我们通知他去开会,又会为难他,所以才会想不开!”
张贤和王金娜都默然了,人的精神承受能力其实也是有限度的,当真得快要达到极限之时,也许一根稻草就能够把人压垮。
带着一种非常灰暗的心情,张贤、王金娜和张正风三人离开了湘西,他们并没有直接回武汉,中间又到常德停留了一日,在这里,他们来到国军七十四军墓园。当看到这个墓园并没有遭受太多的破坏,基本上还保留着当年的模样之时,令张贤感到欣慰不已。常德的人民没有忘记那些为了祖国而浴血奋战的将士们,虽然经历了那么多的运动,这个城市的人们还是保住了这个被斥为“反动派”的墓地,没有因为意识形态不同的原故,而让这些为祖国抗战到底的英烈们失望。
在七十四军墓园祭奠完了那些逝去的战友之后,张贤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下来,他决定再去石牌,去为十八军十一师的死难将士们扫扫墓。这个决定自然又得到了王金娜的同意,她能够理解张贤此时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