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浓秋,大雨。
雨幕似雾,笼住脉脉江南。街市外,一座不起眼的小织坊中,一位曼妙年轻的女子在前簇后拥下缓步而出。
骤雨细细密密打在画了墨梅的油纸伞面上,发出悦耳的响。
一名跟在她身侧的中年男人看着眼前的大雨,有些拘谨地同女子道:“今年雨水足,听说桑树长得极好,小姐可去看过了?”
他说着,侧目偷偷朝女子看去。
男人落后小半步,只瞧见她小半柔和的侧脸。在他的印象中,她一向穿着素雅,就连耳垂也白白净净,未戴坠环。
秋蚕产不出夏丝。女人听出他言外之意,轻笑了声:“秋桑还没看过,不过夏桑倒是长得好,蚕也养得好。你要的蚕丝三日内我便让人送过来,定不耽误你的工程,叫你的纺车空着被虫蛀坏了。”
男人见自己的心思被拆穿,有些尴尬,又不免松了口气。他跟着笑了笑:“有小姐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几人行至马车前,女人上了车。中年男人忽然又想起什么,将身后几人手里各抱着的一长卷丝布安排放入后面一辆马车,隔着车窗同车内的人道:“丝布已装好了,小姐回去看看,和别的织坊做出的新花色比对比对,若合意,那我们之后就按着这花色做。”
车内传来女子的话声:“有劳了。”
男人毕恭毕敬道:“不敢,全仰仗小姐,我这小织造坊才活下来,能有口饭吃。小姐的恩德,在下铭记于心。”
这话他说过多遍,女子笑笑:“不必谢我,谢你自己吧。你若无才,我当初也不会救下你这作坊了。”
她说着,轻敲车壁:“出发吧。”
车轮滚动,马车渐渐远离了织造坊。
车内,女子坐在柔软轻薄的绒毯上,身子放松靠在椅靠上,轻轻闭上了眼。
窗门关着,车内昏暗,隐隐若现的微光从窗户透入,照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