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太后还担心宫务交给太子妃,她年纪轻、经验少,会吃亏,哪知道太子妃不仅处理得很好,还很轻松的样子,压根儿就没向她求救。
这让太后的安排都没什么用。
将宫务交给太子妃时,她特地让华嬷嬷派人多注意太子妃,如果太子妃那边出什么事,赶紧过来禀报,她也好及时为太子妃补救。
然而这些都没发生。
太子妃接手宫务时,确实有人不服她,她的命令发下去,奴才们也是阴奉阴违,压根儿就没将太子妃放在眼里。
甚至还有奴才在办事时,光明正大地唬弄她,以为太子妃刚接管宫务,面皮薄,就算遇到什么事,也不好去向太后求救,会自己死扛着,打落牙齿和血吞……
一般新妇接手管家事宜,为了证明自己,不都是如此吗?
当初丽贵妃和梅贵妃就是一个例子,什么都死撑着。
然而所有人都想错了。
太子妃压根儿就不惧,谁不给她脸,她就将对方的脸扒在地上使劲儿地踩。
最后那些不服太子妃的宫妃,阳奉阴违的奴才,都被太子妃削了一顿,严重些的,还被送去辛者库。太子妃的手段可谓是雷厉风行,丝毫没有什么怀柔之策,将新官上任的三把火烧得极旺,令一干宫人胆寒之极,战战兢兢。
从此,没人再敢唬弄太子妃,也不敢针对太子妃,宫人们也比以往更勤快,整个皇宫的气氛好像变了个样。
这事最后还传到昭元帝耳里。
昭元帝特地将太子叫过来一起用晚膳,晚膳过后,父子俩窝在暖炕上喝茶下棋,昭元帝便和太子说起这事。
“听说最近太子妃接管宫务,手腕凌厉,丝毫不容情,不少宫人吓得战战兢兢,宫里的气氛倒是肃穆不少。”昭元帝手里执着一枚黑棋,意有所指地说。
若是其他人听到这话,早就吓得赶紧跪下请罪。
什么事到皇上嘴里,小事也变成大事。
秦贽却是一脸无所谓,甚至反问道:“父皇,这样不好吗?最近宫里的气氛好多了,宫人也不再懒懒散散的,主子们想要让他们跑个腿,还要给银子打点……这像什么话?”
他先批评宫里的某些陋习,毕竟偌大的皇宫,人心复杂,很容易便形成陋习。
以前梅贵妃和丽贵妃管宫务时,因为名不正言不顺的,她们手段绵软一些,对某些事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尽量不要得罪人。
但太子妃是太子嫡妻,这皇宫未来名正言顺的女主人,她想怎么管,谁敢有意见?
太子妃的手腕凌厉,说一不二,对宫里的某些陋习丝毫不容情,再倨傲的奴才,到她面前也得服软。虽然极大地损害了某些人的利益,但那些份位低的宫妃和小宫人,反而不受磋磨,比以前生活要好多了。
对此,太子是十分赞同的。
不管太子妃做什么,他只管支持就行。
也有人跑到他面前隐晦地提太子妃如此不妥,让他帮忙劝一劝太子妃。
对于这些人,秦贽都是让人直接打发了,要是打发不了的,那就强势地给其换个清闲些的位置,省得本事不大,却操着不必要的闲心。
现在听皇上提这事,秦贽第一时间认为,有人跑到父皇面前求情,说太子妃的不是。
他心里十分不悦,“父皇,太子妃可是帮您管好皇宫,您不能因为一些奴才的求情,就觉得太子妃不好。”
“朕什么都没说呢,你就护上了?”昭元帝有些不高兴。
不管怎么样,太子妃都是他的儿媳妇,算是自己人,他是个护短的,不护着自己人,会因为奴才来求个情就去质疑太子妃的行事吗?
就算知道儿子自从娶了媳妇后,满心满眼都是他媳妇,皇上仍是有些淡淡的失落。
果然儿大不由爹。
秦贽怀疑地看他,“既然如此,您为何突然提这事?”
昭元帝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淡声道:“自从太子妃嫁入东宫,不管给你出主意赚银子,还是种粮食之类的,都有你和福宁郡主在前面挡着,她闷不吭声的,似是不在乎身外名利权势……朕看不透她。”
秦贽没有说话。
“直到这次,太子妃管宫务,这会儿没人挡在她面前,需要她出面,没想到她竟然是个雷厉风行的,手段更是出人意料……”昭元帝摇头,“岑尚书性子看似古板,其实懂得变通,为人亦不失正直。岑尚书的两个儿子,也是秉直之人,听说岑尚书唯一的女儿岑云娘,亦是一个性情柔和不失聪慧的女子……”
最后,他总结道:“岑尚书到底是怎么教出这样的太子妃的?”
太子妃的双亲去世后,姐弟俩时常被接去尚书府小住,太子妃更是深得岑尚书喜爱,不因她是女子有所忽视,据说岑尚书将太子妃当成男儿一样教养。
当初昭元帝会轻易同意这门亲事,也因为这个原因,太子妃不仅要家世、品行兼具,还必须有一定的才智匹配。
能让岑尚书喜爱并精心教养出来的姑娘,智慧才情方面肯定是不错的。
但岑尚书一家都挺正常的,为何太子妃被养得如此复杂矛盾?这让昭元帝十分不解,也因为如此,他才会将太子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
听到他这话,太子依然没多紧张。
他也落下一子,抬眸看向对面英俊威仪的帝王,说道:“父皇您不是已经清楚,太子妃不是寻常之人,她是……”
“别说,朕不想听!”昭元帝明智地打断他的话,不想再听那种“秦氏之子是男狐狸精”的话。
秦贽道:“父皇,您不能讳疾忌医。”
“朕如何讳疾忌医?”昭元帝不悦地道,“朕只是不想听你胡言乱语罢了。”
秦贽见状,也不再勉强,反正就算他不说,父皇心里也是明白的,难得他想揣着明白装糊涂,作儿子的也没必要拆穿他,省得他恼羞成怒。
父子俩连下几盘棋,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秦贽终于起身离开。
殿外刮着北风,夹杂着风雪之声,秦贽拿起一旁的貂毛斗篷披上,突然道:“父皇,您相信这世间有宿慧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