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布置妥当,太后便过来了。萧瑾转身抚掌,难得地和颜悦色,与太后温声细气道:“母后这个时候来朕这里做什么?朕听说你去救青薇了?去救她也无妨,说实话朕也不想她这么快死的,得让她眼睁睁看着萧晏死去,约摸就能够死心了。往后要是还愿意安分守己地留在宫里,朕也愿意给她一席之地。”
他说得云淡风轻,好似安排一个人的命运,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更何况在太后看来,这个人还是萧瑾的救命恩人。
太后凛了凛,道:“哀家素闻皇上对那丫头是极为上心的,为何竟舍得这样折磨她?”
“折磨她?”萧瑾看向太后道,“难为母后这些年一直被关在冷宫里,会不知道,她怎么折磨的朕。她还是朕的妃子那会儿,就跟朕的皇叔搞在了一起,朕的心已经被她折磨得千疮百孔了,这点皮肉之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太后道:“丧子之痛岂是区区皮肉之痛?”
“那也是她活该,谁叫她不自爱,”萧瑾脸上肌肉在跳动,“怀了别人的野种!”
太后抬眼,定定看着萧瑾道:“皇上!那是燕王的孩子,是皇家的子嗣!怎会是野种!”
“燕王?燕王马上也会从这个世上消失了。”萧瑾咧嘴笑道,射向太后的眼神却是冰冷无情的,“他死了,朕能留下他的孩子么?这天下是朕的天下,朕怎么会允许旁人来觊觎呢?母后真要是喜欢孩子的话,钰灏不是在母后身边么,往后朕再与妃嫔们多生几个,给皇家开枝散叶,不也一样很好么?”
太后简直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个阴暗卑鄙的人会是自己的儿子。究竟从何时起,他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她记得以前在冷宫里,让嬷嬷去打听来的消息,说皇上长大成人,为人温和谦逊,对人彬彬有礼,丝毫没有架子。而那时摄政王辅佐他执掌朝政,他认真学习治国之道,方方面面都向摄政王请教,态度十分诚恳,叔侄间的关系也是友敬友爱。
大抵那个时候,萧瑾上下唯一的缺憾,便是他的那双不能行走的腿。
因为他是坐在轮椅上的,有一定的自闭和自卑,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倚靠。但后来他能够行走自如了,摄政王也归还了朝政,让他亲身第一次感受到执掌天下、九五之尊的快意,他终于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去做一些他想做的事。
实际上日复一日,他心里却越来越孤寂,越来越自卑,那种自卑感,需要用无限膨胀的狂妄来掩盖和压制。他终于如愿以偿地除掉了献王,但转而不能安心,因为没有了献王,还有一个摄政王,他又要想办法牵制摄政王。他爱的人爱着别人,最终离他而去,没想到不等他对付摄政王,摄政王却天涯海角也要跑去寻找独属于他们的幸福。他是被抛弃的那个,等到回过神来发现,他被他们骗了,他们去逍遥快活了,留他一个成为孤家寡人,等着他收拾的是个烂摊子。
既然他无法得到幸福,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幸福呢?那分明就是一种刺眼的存在。
太后看萧瑾的眼神又悲又痛,道:“你何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哀家记得不错的话,皇上有今日全是靠燕王的尽心辅佐;皇上能落地行走,也是靠那丫头全力相助。如今皇上倒戈相向,不是恩将仇报是什么?哀家当年被打入冷宫,是燕王奉了皇命而为,哀家也确实险些毒害了先帝,若不是燕王以哀家腹中皇嗣求情,只怕你和哀家早已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