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陛下大喜(1 / 2)

殿中一时无声。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

只有眼睛在拼命地转动。

朱棣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看向那宦官道:“张安世的尸骸,就到了?”

其实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朱棣就觉得自己这话漏洞百出。

且不说,这才一两日的时间,这不是快马飞驰而来,是运着棺椁来,不可能这样快。

就算是有这么快,来之前,肯定也有人奏报,更不可能将棺材运到紫禁城来。

只见这宦官这时终于跪了下来,他叩首,气喘吁吁地道:“不不不。陛下,是安南侯……安南侯张安世……他,他精神奕奕地……入宫来觐见了。”

这个形容很生动,死人是不可能精神奕奕的。

解缙都有点急了。

不可能!

绝不可能!

解缙僵着脸道:“精神奕奕?你的意思是,安南侯还活着?”

他问出了所有人心里想要问的话。

这宦官道:“是,是还活着,将奴婢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诈尸了呢,后来靠近一看,就是活生生的。”

朱棣:“……”

百官:“……”

赵王朱高燧:“……”

人群之中,只有一个叫金忠的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其实他事后就回过味来了。

为何张安世那时来拜访他呢?

为啥瞎扯淡之后便离去?

而紧接着,张安世就去了镇江,然后莫名其妙的就被火烧死了。

仔细一琢磨,卧槽,这个丧尽天良的狗东西。

人家压根不是来找他出主意的。

这是祸水东引啊!

金忠是何等聪明之人……他方才见殿中这个样子,大家讨论的越是认真,陛下越是悲痛,解缙这些人越是为张安世叫好,他便越觉得尴尬。

要死了。

入他娘的。

这是要害死人啊。

可细细一想,他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

好在……金忠很明智,这一两日里,他四处骚扰他的亲朋故旧。

这些亲朋故旧,都是当初燕王府的旧人。

也就是靖难功臣。

虽然他没把话挑明着说。

可至少……各种暗示却是有的。

意思就是……这是群策群力的结果。

毕竟……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主意,其实是……为了打击猴急跳墙的纪纲,才出此下策。

至于那些被他拉下水的人,其实也开始慢慢地产生了一些怀疑。

可怀疑归怀疑。

张安世死都死得这么真实,好像也没有怀疑别人的必要。

可此时此刻,也终于有人开始回过味来了,而后有人瞪着眼睛,开始搜寻金忠。

金忠觉得自己脖子飕飕的好像有一阵阵的阴风。

他吞咽了吐沫,只能苦笑以对,没办法……老夫也是受害者啊!

当然……这个时候,金忠还没办法迁怒张安世。

毕竟是为了打击逆臣,人家这是公事,你跟他翻脸,就显得你格局太低了。

只是……这事儿……还是很尴尬。

金忠决定装死。

爱咋咋地吧。

在长久的静寂之后,朱棣道:“张安世他还活着?”

宦官苦笑道:“活着,还活着……千真万确的。”

赵王朱高燧,脸都绿了,一时之间,脸色难堪到了极点。

朱棣下意识地大喜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将他召进来,朕要亲眼所见。”

宦官哪里敢犹豫,忙不迭的去了。

殿中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越来越多人也开始回过味来了。

张安世,那个畜生,大家都把戏做到了这个地步,他怎么能还活着?

已经有人恨不得找一点家伙,若是张安世当真活蹦乱跳地出现在面前,便要将他重新摁死了。

朱棣此时显得很焦躁。

悲痛之后,他脑海开始无比的清明。

所谓关心则乱,而如今……他开始恢复了理智。

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了朱棣的心底,而后……他开始畅想,越想……朱棣越觉得……他娘的……还真有可能。

于是朱棣默不作声,只一双眼睛,直直地凝视着大殿的门口。

终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张安世一身甲胄,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

一见到张安世……

有人欢喜。

也有人的心沉到了谷底。

入他娘的,这畜生他还真的没死。

张安世行礼道:“臣张安世,见过陛下,吾皇万岁……”

朱棣:“……”

朱棣徐徐下殿,而后走到了殿中。

站在张安世的面前,认真地看了半响,而后围着张安世,绕了几圈。

伸手……

戳了戳张安世的鼻子。

鼻子还温热。

这家伙一看朱棣伸手戳他,立即下意识地要躲,好像只恨自己的甲胄穿戴得还不够厚一般。

朱棣终于有了反应,大骂道:“伱他娘的咋又活了?”

张安世看着陛下瞪大的眼睛,硬着头皮道:“可能阎王不收吧。”

朱棣怒气冲冲的样子。

张安世立即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朱棣瞪着他道:“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张安世道:“是关于纪纲谋反。”

此言一出。

果然……

朱棣双目迸发出了冷色。

他幽幽地看着张安世,霎时间,浑身杀气腾腾。

“有人证物证?”

张安世自是有备而来,从袖里取出一沓供状,边道:“人证物证俱在,罪证十分详实,事情十分严重。”

事情当然很严重。

这可是锦衣卫指挥使。

这几年,为皇帝做了这么多的脏活,知道这么多的秘密,掌握着数万的锦衣卫亲军,甚至连宫中的大汉将军,都是他的下属。

这样的事,朱棣怎么可能不重视?

当然,朱棣之所以决定放弃纪纲,只是因为纪纲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开始变得难以驾驭了。

但是……朱棣不能想象的,却是纪纲敢谋反。

所以当张安世说出谋反二字的时候,这问题的性质,却又变了。

朱棣沉着脸,接过了供状。

这些供状,是不能给别人看的,只有朱棣一人翻阅。

这是涉及到亲军的案子,而且里头的秘密实在太多,甚至可能波及到皇家。

朱棣低头……

看到纪纲居然用宦官来服侍他自己。

甚至……家中还私藏违禁之物。

勾结盗匪。

对良善的富户灭门破家。

他耐着性子,一件件地细细翻阅。

还有搜索锦衣卫上下人等的罪证,秘而不宣,借以要挟锦衣卫和大臣的隐私。

朱棣越看,眼里越是冒火。

这里头哪一条,罪过都不小。

朱棣脑海里的纪纲,已经完全是另一副样子了。

从前的时候,纪纲对他可谓是俯首帖耳,卑微得像一条蛆虫。

纪纲表现得那样的卑微,以至于连朱棣都认为,这个人虽有野心,但是这种野心,远远小于对他的恐惧。

所以他认为,这个人,绝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胡来。

可终究,朱棣还是大意了,他过于高估了自己,这纪纲,何止是胡来?

甚至……

看到一份关于假传圣旨,得官盐数百万斤的供状时,朱棣人都麻了。

盐铁专卖。

大明的税赋,除了粮税之外,最大的来源就是盐税,因此,所有的盐商,都需要盐引,否则就以贩卖私盐论处。

这每一斤盐,就是银子。

可是……纪纲随随便便地拿一张锦衣卫的驾贴,就可伪造这是朱棣的口谕。

往盐场搬盐,数百万斤啊,数百万斤是什么概念?

这都是钱,是真金白银啊!

更可怕的是,其实还不只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