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苏榆发现她好像有点躲着自己,对面这个很多时候让人觉得性子很别闹的人,虽说一直跟她有些不对付,但也从未做出过伤害她的行为,唯一一次出手抢赵秀娟的主持名额,最后还惨遭滑铁卢。
“你爱人有点问题。”苏榆小声提了一句就打算走掉,谁知她竟然回了句:“我知道。”
苏榆:……
“我知道他跟小玫有事情,但是没有证据,本来我也不爱他,况且孩子还小……”她的声音没有起伏,看来可能早已知道。
图纸在手心里敲了敲,苏榆点点头走开了,至于说劝人家如何如何,抱歉,没那闲情逸致。
这事就这么止于两人之口,一直到十年后才彻底爆发出来,而那时钱梦芸的选择直接让众人大跌眼镜。
英子今年已经大三,到底是没能和林坤考到同一所大学,好在离的也不远,平时经常见面倒也没有疏远。
周教授的女儿毕业后分配到了市委宣传部,工作两年后还没找到对象,周教授现在不担心她谈恋爱了,反倒担心她怎么还不谈恋爱。
成年人总是相较与少年人少了一份赤诚与冲动,过了那个年纪便不会再轻易相信所谓的爱情,而已经迈入婚姻的夫妻,日子平平淡淡的过着,总少不了一些磕磕绊绊。
你嫌我话多不过脑,我嫌你沉闷无情趣,赵秀娟和徐青启这对夫妻目前就有点这中微妙的状态。
结婚五年,徐青启的父母终于从老家赶过来看看孙子孙女。
徐青启家是农村的,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家里兄弟姐妹众多,他能考上大学少不了兄弟姐妹的资助,因此徐青启工作后的工资,每个月都会寄回去一部分还当年的人情。
而赵秀娟自小生活富裕,向来不在意这些钱财之物,对此也不管不问。
徐青启的父母在这边住了一段日子,老两口年纪大了由小女儿陪着过来,赵秀娟把他们安排在了军军的房间,又从别家借了张床给军军的小姑住。
然而只和平相处了两天就有了矛盾,起因是赵秀娟不会做饭。
作为家里最有出息的儿子,在京市机械厂当着工程师,老两口逢人就夸儿子多有本事,还娶了城里有钱人家的女儿,工资很高上过报纸,这些作为谈资每每都能让人羡慕的红了眼。
然而这么优秀的儿子,下了班回家竟然还要做一家几口的饭,甚至连衣服都是儿子洗的,你说说还有天理没?
徐青启的老娘就说了几句儿媳妇,“这女人啊,就要有点当女人的本分,哪有让个大老爷们下厨做饭的。”
赵秀娟那嘴何时让过人,当即就呛呛了回去:“女人咋了,女人也要上班养孩子,谁规定只能女人做饭,隔壁人家韩工也是天天给老婆孩子做饭吃,人家爸妈还是科学家呢,也没见说过儿媳妇一句不是。”
老太太一句话噎的不上不下,徐青启加班回来就找儿子告状,你媳妇不光不会做饭还不尊敬老人,这样的女人不收拾收拾还不得上天去。
徐青启哭笑不得,问她咋收拾,老太太半天憋了句:“就让她天天做饭,家务这些以后你都别沾手。”
让她做饭还不如我自己做,她做的那饭能吃吗?
晚上两口子就想了个对策,赵秀娟还真做了两顿饭,一次油锅太热起了火,把一家子吓的差点没拎着水桶去救火,给老太太心疼的啊,“你说你放这么多油干啥,还差点把厨房给烧了,做个饭都做不好,你说说你还能干啥。”
赵秀娟心里嘀咕:我会干的事情可多了。
一次是盐放多了齁的没法吃,偏偏这天因为老两口过来还买了肉,这一顿嚯嚯的全没了,老太太心疼的想用水泡泡再重新做都不成,因为赵秀娟中间炒的时候没掌握好火候,把肉给烧糊了,最后也没舍得扔掉,母女俩拿着刀把糊的地方刮掉,收拾了半个晚上才弄好。
经过这两茬,老太太也放弃了让儿媳妇做饭的打算,用她的话说就是:“儿啊,谁让你摊上这么个败家婆娘呢,以后你就辛苦辛苦还是把饭做了吧,总不能让她把好好的粮食都嚯嚯了去。”
再其次,个人卫生上也有许多不适应,老两口不习惯晚上洗脚,说浪费热水,洗衣服不让用洗衣机,说浪费电,非要让军军小姑手洗一家子的衣服,为此赵秀娟没少跟她婆婆呛声,每次徐青启回来老太太就会告状,说是儿媳妇瞧不起婆家人。
徐青启烦不胜烦,说你就不能哄哄老人家,他们也不常来,顺着他们点也没什么。
赵秀娟还委屈呢,她就是看不惯她婆婆那套不把闺女当人的态度,军军小姑逆来顺受也就罢了,她家二宝自从爷爷奶奶来了都没笑过,她婆婆天天念叨着金孙金孙的,赵秀娟给孩子买了好吃的都收起来说给军军留着,二宝想吃一口都不行。
重男轻女这是多少辈人的思想,说也说不通,赵秀娟再买东西就都放到苏榆家,留着给二宝吃。
两口子因为中中原因隔三差五的吵架,直到她公婆走了才慢慢和好,双方又想着对方的好,徐青启感念妻子从不计较他往老家寄钱,赵秀娟心知他的体贴,这么多年没回去都是顾念她的工作一直没能抽出时间。
日子一成不变,没有谁会把伤口一直暴露于众人之前,吵吵闹闹不可避免,连苏榆有时候都会忍不住跟韩尚吵个几句。
放寒假后,妙妙跟几个楼上楼下的孩子疯玩个没完,苏榆就说她:“作业写完再玩,不然不准出去。”
小姑娘可怜巴巴的求助爸爸,“我想出去玩。”
“没事,去吧。”韩尚正在厨房做饭,朝她摆摆手:“吃饭之前记得回来。”
“好的,爸爸。”声音刚落人就窜了出去,不到吃饭绝对不会回来。
苏榆从阳台收了衣服回屋,转身人就不见了,“你就惯着她吧,小时候不把习惯养成,长大了以后自制力差得很。”
冬日的傍晚天早早就黑了,屋内有些昏暗,苏榆把灯泡拉开,又把窗帘拉上,屋内屋外仿若两个世界,小孩子们却像不知寒冷一般还在外面嬉闹着玩雪。
北方的冬天总是少不了雪的,不像江南,哪年若是下了雪能让人稀罕好久。
苏榆已经审美疲劳,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雪时还饶有兴致的拿着画笔画了下来,韩尚家的书房里还有颜料,趁着星期天回去郑而重之的给它上色,成品怎么说呢,用韩尚的话说就是灵气不足匠气有余。
其实苏榆最佩服他的就是琴棋书画都有涉猎,且水平都很不错,不管是下象棋还是围棋周围一圈没人下的过他。
他的字写的也好,过年的时候买了红纸,苏榆让他写春联,一气呵成写下几副,那字体绝了,是苏榆见过写字最好的人,钢笔字也写的不错,宣传部好几次想让他帮忙出个板报,都被他以没时间为由拒绝了。
韩尚的水墨画据他自己说不太擅长,但在苏榆这个外行人来看依旧是大师级别的,音律他也懂,妙妙学小提琴时有不会的问爸爸他也能答的出来,苏榆觉得他就是个全才,他却对此并不热衷,也不爱在别人面前表现。
大家眼中的韩工就是那个严肃话少、身姿挺拔的青年,而只有在苏榆面前他才会露出恶劣的一面,那些无赖与不羁像是隐藏在心底的叛逆,只有走进去的人才能一探究竟。
或许是小的时候被逼着学了许多东西,韩尚对妙妙简直可以算是纵容,给予她最大的自由和选择的空间,哪怕最后一事无成也没有关系,只要孩子快乐就行。
如果在后世的和平年代,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但是苏榆清楚的知道再过十年这个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傻白甜的快乐只会让人不堪一击,而对于妙妙,苏榆希望她能从身到心的强大起来。
两口子意见不和不是第一次了,以往都是韩尚让着苏榆,这次依然是,等孩子疯玩了一个星期后,苏榆就拘着她在家写作业了。
孩子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尤为重要,生活中,在妙妙八岁以后,苏榆已经放任她自己学着做饭和洗衣服,并不像别人想的那样,只有一个女儿的人家就千娇百宠的长大。
妙妙比别人都早上学一年,上高中时才虚岁十五岁,而时间悄然来到1966年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