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知凑到江暮平身边,戳戳他的胳膊,笑道:“你怎么不仅晚婚,还闪婚啊,你可太出乎我意料了,江教授。”
李思知忽然猜到了另一种可能性,她贴近江暮平耳畔,压低声音问:“你该不会是一时冲动跟人家发生了关系,为了负责才跟人家结婚的吧?”
李思知的问题让江暮平觉得很好笑,仿佛他那么不堪,又那么正直。
“都是成年人了,发生了关系就一定要结婚吗?”江暮平也压低声音,回答她。
“暮平。”江父喊道,站了起来,“跟我去趟书房。”
“嗯。”江暮平也站了起来。
书房里,父子俩面对面坐着。
江父先开口:“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你知道我跟你妈并不着急你找对象,也并不要求你一定要成家立业。”
“我知道。”
“你现在岁数也不小了,你妈是怕你以后老了身边没人,才着急给你介绍对象。”江父语重心长道,“将来我们都是要走的,留下你一个人怎么办,你妈根本不在乎你找不找对象,她想的都是你的以后。
“一个人过没什么不好,反正你养得起你自己,你做什么决定我跟你妈都没意见。
“你不需要为了满足父母的期待牺牲自己的婚姻。
“爸,我都知道。”江暮平心里有些沉重,他何尝不知道自己仗着父母的宽容任性了很多年。
跟他同龄的同学大部分都已经结婚成家了,膝下子女双全,虽说个人有个人的活法,可他给父母的打击确是一个接着一个,少年时出柜把他爸气得够呛,喜欢男人也就算了,如今父母接受现实,同性婚姻政策通过,他却愣是到这个岁数都没有成家。
父亲和母亲从来没有给他施压,他也希望他们明白他从来没有被亲情绑架,没有被他们的爱约束。因为他们,他活得很自在。
可是对父母的爱意总是随着年岁的增长越来越难宣之于口。
“爸,其实在这之前,我从没想过成家。”
江父眉头紧锁:“你什么意思,我不是说了,我跟你妈从来没想过逼你。”
“我三十岁的时候就给自己定了未来,但是现在改变了想法,我想把成岩规划进我的人生。”
“理由呢。”
江暮平没说话,其实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他只是忘不了成岩那天在会场望着林为径离开的背影时,眼神里流露出的那种孤独的茫然。成岩看上去需要一个家,他可以给他这个家。
“暂时还没有,结了婚以后应该会找到答案。”江暮平说。
“你这是胡闹。”
“你不同意我们结婚吗?”
“我们不干涉你的决定,你自己别后悔就行。”江父沉思片刻,说:“人还是要见一见的,你约个时间吧。”
“好。”
这天成岩正在工作间干活,忽然听到朱宇在外头喊他:“老师。”
成岩没理,朱宇走进屋里敲了敲门,小声道:“老师,那个教授来了。”
成岩转过头,朱宇又说:“姓江,江教授,跟你相亲的那位。”
“哎哟,”正趴在床上的客户回了下头,“老板你有对象了啊,我还想介绍我哥儿们给你认识呢。”
朱宇笑了一声:“我老师跟他还没成呢,就是相了个亲。”
“真的啊?”客户脑袋竖起来,“那看来我哥儿们还有机会。”
成岩看了朱宇一眼,嗓音沉沉的:“少胡咧咧。他人呢?”
朱宇仍旧笑着:“你说江教授啊?他在外面等着呢。”
“你让他再等我十分钟,很快。”成岩吩咐着,手上动作不停,很稳地勾着线条。
“好嘞。”
纹完后,成岩把后续的工作都交给了助理,脱下乳胶手套,摘下口罩,稍微理了理有些乱掉的头发,走出了工作间。
江暮平坐在沙发上看手机,成岩走过去:“怎么来这了?”
江暮平抬起了头,成岩额头上有细密的汗,鼻尖红红的,脸颊处被口罩边沿勒出了一条浅浅的印子。
江暮平起身走到成岩面前,从口袋里拿出手帕,帮成岩擦了擦额头的汗,成岩身子一僵,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
江暮平的手停在半空中,说:“结婚以后这种事情可能会经常做,你需要提前适应。”
“很多人在看。”成岩这张老脸有点搁不住。
江暮平四下扫量了一眼,店里的人果然都在兴味十足地打量着他们,好在他们的谈话声音小,不然给工作室的其他纹身师听到诸如“结婚”的字眼,成岩今天怕是没法清净了。
“那你自己擦?”江暮平没想到成岩脸皮这么薄,有点想笑。
还是之前那块米色的手帕,成岩这回看到了上面绣的“平”字,接过来时没由得地抿了下嘴唇。
“最近有时间吗,我爸妈想跟你见一面。”
成岩一愣:“你跟他们说了?”
“嗯,该见家长了。”
成岩来回踱了两步,步伐里显出几分焦灼:“去我办公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