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天冷了,饭菜容易凉掉吗,吃完了早饭再上去睡不都是一样么。”
成岩往桌上敲了敲鸡蛋,说:“醒了就睡不着了。小语呢?”
“她已经吃过了,上去睡回笼觉了。”
成岩把剥好的鸡蛋放进江暮平面前的碟子里,听到姨妈说:“一会我去菜场买菜,你俩陪我一块?”
“好。”成岩喝了口粥,“家里有车吗?我开车带您过去。”
“赵靖昨天把面包车留在这了,开他的。”
成岩嗯了一声:“小语一块去吗?”
“不带她,她九点要去补习班上课。”
“大年夜还补习啊?”
“高三了,不得抓点紧么。下半年就高考了,”姨妈说着看向江暮平,“要是她有小江这出息就好了,我这辈子就没什么遗憾了。小江得是博士生吧?”
江暮平刚咬了一口鸡蛋,闻言嗯了一声。
“教什么的?”
“刑法学。”
“教法学的啊?怎么当初没去做个律师?”
江暮平咽下嘴里的鸡蛋才回答:“不适合。”
成岩也觉得不适合,老师可以情法相依,但律师做不到,江暮平既孤高又悲悯,比起律师,似乎确实更适合做老师。
吃完早饭,他们去镇上的集市买菜。
集市人声鼎沸,姨妈熟练地穿梭在各个摊位之间。来集市采购的基本都是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娘,鲜少见到成岩他们这样衣着光鲜的年轻人,还是年轻男人,是以,江暮平和成岩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江暮平个子高,杵在一堆人中间颇有种鹤立鸡群的架势,姨妈领了两个帅哥,拎着菜篓满面春风地走在人流中,一路上遇到的摊主都是她的老熟人,走哪都有相熟的大爷大妈跟她打招呼。
姨妈走到一个摊位前要了两斤大排骨,摊主大爷一边拿刀剁骨头一边问她:“彩凤,你这身后跟的俩帅哥是谁啊?我记得你儿子不长这样啊。”
成岩和江暮平正在讲话,他们身处喧嚣的人流之中,注视着彼此,不知在聊什么,眼底有浅浅的笑意。
姨妈扭头看了一眼,转过来说:“穿白衣服的那个是我外甥。”
“城里来的吧,穿得这么时髦。”大爷笑着问,“那个高的呢?也是你外甥?”
“他不是,他是我外甥的——”姨妈顿了顿,选择了一个比较文雅的称呼,“他是我外甥的先生。”
“先生?”大爷露出困惑的表情。
“合法丈夫知道不,结了婚领了证的。”
成岩和江暮平说完话走了过来,发现摊主大爷看他们的神情有些奇怪,剁骨头的刀也卡在菜板上不动。
姨妈高声提醒:“你赶紧剁呀,我还得去买其他东西呢。”
摊主大爷回过神,看了眼成岩他们,又看了眼姨妈,操着一口方言问她:“你说他俩是结了婚的夫妻?”
江暮平听不懂,但成岩听懂了,他看了摊主一眼,摊主也正好在看他。
“这男人真能跟男人结婚了啊?”摊主大爷把剁好的骨头装进方便袋里,递给姨妈,“我还没见过俩男的一块过日子呢,真新鲜。”
“那是你少见多怪。”姨妈毫不客气地埋汰他,“国家前两年政策就下来了,现在同性恋都能结婚,人家城里男人跟男人领证的多了去了。”
摊主大爷连连点头,笑道:“我哪能有你时髦啊。拿好了,下回再来啊。”
姨妈接过骨头,付了钱,昂首挺胸地走了。
江暮平问成岩:“他们刚才在说什么?”
“说你帅。”成岩不着调道。
江暮平在他腰上轻轻掐了一下,成岩往旁边一闪,捂着腰笑了下:“干嘛啊。”
姨妈转身喊道:“你俩干嘛呢,别跟丢了啊,一会还要你们帮我拿东西呢。”
两人迈开长腿跟上去,成岩说:“他们刚才在说咱俩,卖骨头的大爷说没见过俩男的结婚。”
“他今天见过了。”江暮平说。
成岩笑着点了下头:“嗯。”
“教授,一会陪我去个地方?”
江暮平不假思索道:“好。”
“你都不问问去哪里。”
“跟你去哪里都可以。”
“我想去见个人,就是不知道他还在不在那里了。”
“谁?”
成岩想了想,说:“算是我的师傅吧,他也是纹身师。”
成岩把姨妈送回家后,开着赵靖的面包车跟江暮平一起去了市里。十多年没回来,江州市里的道路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成岩不确定他还找不找得到自己曾经待过的那个地方,他在导航里输入记忆中的地址,导航把他带到了一条熟悉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