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我还是有些没心没肺,竟然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完全忘了身边还有个伤员。
清晨残留的些许寒意中,我迷迷糊糊醒转。身下不是平日寝宫柔软的大床,而是冷硬又硌人的泥地。而我之所以能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下安睡,是因为身旁那人让我枕在了他的腿上,那一点仅有的温暖,护我一夜无梦。
或许,对他来说,在这彻骨的寒夜中,我也是他唯一的温暖。
我撑着身子坐起来,努力回想自己当下的处境。
马车、乐声、人流声、交涉和对峙、谷仓、草编兔子、血腥气……声音和气味在头脑中浮光掠影,令我陷入一种怔怔出神的境界。那时我年龄太小,还不懂得控制自己异常的精神状态。
身边的人呛咳了两声,我的思绪才被拉回来。
对了,昨夜,我是那样担忧这个人的安危,甚至想要像飞蛾扑火那样化为他生命的力量,让他活下去。
大约是因为在死生关头彼此依靠的缘故,一种宿命般的依恋感紧紧缠住了我,甚至令我短暂忘记了自己走失的处境。
我摸到他垂在地上的手,依然有些凉,但好在已经不像夜里那样冰得令人心惊胆战。
我跪在他面前,双手捧住他的后脑,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好像温度还可以。我又顺势用脸颊贴上他的脸颊,透过肌肤相触的温度,感受生命在他体内流动的踪迹。
看起来就像是我一个劲儿地抱着他又亲又啃。但其实是因为我作为一个天生的盲女,已经习惯动用所有除了视觉以外的感官去感知外界。
彼时的我们都还是稚嫩的年纪,但因为各自成长经历差异的缘故,他无论是心智还是行事都显然比我成熟得多。
他很快被我的这番折腾弄醒了。我感觉到他的呼吸在我颈侧一滞,似乎是没想到我凑得这么近。然后他以几乎微不可察的轻柔动作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
“……睡得还好吗?”
“嗯,挺好的。你身上的伤还痛吗?”
“不怎么痛了。”他笑了一下,似乎是为了缓解我的紧张情绪。
“你好厉害啊。等我找到了妈妈,要不要一起回我家?你可以和侍卫哥哥们住在一起。”
“……侍卫?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们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