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以后一辈子,这个人都和自己没有关系,都不会再看见,他就控制不住情绪。
毕竟曾经一起生活了十五年,他不敢去想以后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个人他要怎么办。
他坐在火车上,怕的甚至哭出来,身上衣服又是湿透的狼狈,一度引起了别人的围观和安慰,以为他家里出了事故。
他泪眼朦胧的,也不知道周围人在说什么,只是每隔一会就给沈翼打个电话,盼望着沈翼能接通电话。
可是一直没有人接,一直都是忙音。
他甚至怕自己打错了,还反复检查自己打出去的号码对不对。
那六七个小时的车程,他如坐针毡,完全坐立不安。
他一边看着手机一边怕自己赶不及。
如果到了南城的机场,他还可以用广播找人,可是现在他只能盼着沈翼听到他的电话,盼着他接自己的电话。
可惜,当时的他并不知道,原来,就在他在火车上哭哭啼啼的时候,人家一家人已经坐上了飞机,已经在飞往国外的路上了,他注定是见不到人的。
可他还以为自己有机会,以为自己来得及。
等到他终于赶到了南城机场,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
他一身衣服都还没干,顾不上浑身发冷,哆哆嗦嗦地找去了广播站,想让工作人员帮他找一找人。
对方帮他播报了半小时,可是根本没有人来。
眼看着从希望到渐渐失望,到最后绝望。
他失魂落魄地离开广播站的那一刻,心里已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沈翼已经走了。
他出国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从他打开手机到现在,从头至尾他都没有打通沈翼的电话,也没有人打电话给他。
从前沈翼带他坐飞机去外地玩,上飞机之前关机的时候,沈翼曾认真地和他说过,坐飞机之前要查看一下手机,免得遗漏重要信息。
因为上飞机之后手机没信号,会耽误事情。
当时他还说自己一定会记得的,不会把哥哥的消息给漏了。
沈翼还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说他真乖。
沈翼上飞机之前肯定看过手机检查过消息。
所以,他看到了电话,却没有接电话,也没有回给他。
甚至……
他想,也许忙音就是因为被沈翼拒绝接通了,或者……是他被拉黑了。
靳羽落寞地站在空旷的机场大厅里,冷气窜进全身,他连血管都开始觉得冷。
他终于明白,原来,沈翼真的彻彻底底地不要他了。
原来,他真的没有机会再回去。
就算他不要脸地追过来,就算他放下自尊放下脸面,其实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他捏着手机,漫无目的地走出机场,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处何处。
他已经不打算回靳家,现在也没有了沈家。
他打算哪里也不去,就呆在南城算了,反正这里他生活了十几年,总还是比较熟悉的。
再说,他一个孤儿,在哪流浪都是一样的。
可他还是没想到,就连流浪这样的想法上天都没有给他机会。
南城半夜也忽然下起雨来,身上还没有干透的衣服重新淋湿,他走在不知名的路上,心神一阵恍惚,黑暗中不知怎的忽然滑了脚,被迎面而来的出租车直接撞倒,进了医院。
……
那个夏天对靳羽来说,无疑是他此生最黑暗的一段时光。
被车撞倒后,他受伤不轻,最关键的是还磕到了后脑,做了很多脑部的小手术。
等所有手术结束,清醒后,他就发现自己吃不出来食物的味道,也闻不到任何味道。
他很惊慌,医生查床时,他就抓住医生的衣袖问了这个问题。
医生说这是大脑的部分神经受损,属于不可逆的损伤,没有什么有效的治疗方法,只能吃一些有益神经的药物,后面就只能看情况。
话虽这么说,可当时医生看他的表情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就是没有的治了。
他以后就是闻不到味道也吃不出美食了。
……
医生走后,他躺在病床上发了好久的呆,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被上天讨厌的孩子。
否则,为什么他会经历这些呢?
被人抛弃不要就算了,在收回了亲情之后,现在就连他的味嗅觉老天爷都要带走,让他以后都吃不了好吃的,也闻不到好闻的味道。
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好像就不该活着,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