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见俞逖来得如此之快,心里便是一惊,起身问道:“逖哥儿,你这是从书房来的?”
俞逖动作温和地扶她坐下,扫一眼桌面上的东西:“这是春时给的?”
王嬷嬷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他口中的春时是谁,皮笑肉不笑的:“是奶奶赏给我那小孙女的。奶奶虽然刚嫁进来,但心肠好,说体谅我年纪大了,不必每日操劳奔波,我心里感激得很,但因为差事是逖哥儿你交托到我手里的,也怕奶奶初来乍到不清楚,若是耽误了什么就不好了,因此不敢轻易拿主意。”
祝春时跟在俞逖身后走进来,便听见王嬷嬷这么一番通情达理的话,因对这府里的生活有过预料,心里倒不觉得如何生气,只是觉得奶娘这种手段未免过于低级了。若非俞逖先提出来,她这个新入府的六奶奶怎么会大张旗鼓的让贴身丫鬟去做这种事。
“这话不错。”俞逖笑道:“嬷嬷素日都忙着院子里的事,腾不出闲来,这原就是嬷嬷念着我才肯搭把手的,如何能一直麻烦您呢?岂不是叫外人说我没良心。”
王嬷嬷脸上的笑僵住,半晌才挤出一句来:“怎么会,你凡事向来都记着我,谁敢说这种话。况且奶奶新进府,事情也多,怕是不顺手。”
祝春时笑站在屏风边听见这么一句,也没露出什么不满的神色来,反而附和道:“嬷嬷说的不错,我方才还愁着呢,厢房里那堆东西还没收拾出来,若是加了爷的东西,只怕不知道要忙成什么样。”
见王嬷嬷因这两句话露出喜意来,俞逖也疑惑地将目光投过来,祝春时顺势走到俞逖身侧,续道:“但若是偷懒不打理,仍旧麻烦嬷嬷,只怕传出去话不好听,单单只说我不中用也就罢了,要是涉及到爷的名声才是罪过。”
“这和逖哥儿的名声有什么相干?”
祝春时脸上笑意依旧,“毕竟爷现在已经中了举人,翻过了年就要参加春闱,想来一切顺利明年这个时候就已经是官场中人了。而官员的名声尤其重要,容不得半点纰漏,若是因这些事不小心损了名声,岂不是得不偿失?”
王嬷嬷没想到祝春时三言两语间就将这事上升到另外一个高度。内宅的琐事她还能和祝春时掰扯几个回合,但涉及到俞逖将来前程的事却万万不敢掺和的,且不说俞逖就是她之后安身立命的依靠,就说如果真的因这事波及到他的名声,府里的老爷太太也定然不会放过她。
俞逖在旁边听着也有些愕然,即便方才已经见识过祝春时的口才,却也不及她这几句话直戳要害让他惊讶。
但俞逖也不会拆台,见王嬷嬷神色难看,忙道:“以前倒还罢了,如今有春时在,要是还厚着脸皮请嬷嬷出手,怕是母亲和姨娘也要怪罪我做事不周到,累着嬷嬷了。”
被这夫妻俩的话前后夹击,王嬷嬷面色顿时更加难看,但话已至此,又有俞逖亲自来说,连自己的名声和府里太太都搬出来了,哪里还能容得下她拒绝推诿。
“是,是我老糊涂想岔了,一时只知道担心奶奶劳累,不想还有这些事。”王嬷嬷神色僵硬,艰涩开口,“方才奶奶身边伺候的姑娘去找我,便一并把账册钥匙拿了过来,恰好爷也在这里,如今正好都交给奶奶。”
泻露在屏风处听见,朝着外面捧着册子的小丫头招了招手。
王嬷嬷调整好心神,将丫头手里的账册钥匙都摆在桌上,“六爷,奶奶,这本上记着公中这些年送来的月例银子,日常衣料布匹等玩意,爷平时的支出也都记载着,东西都放在后罩房里,这是钥匙;这本册子是爷在外面铺子的收支,有些爷喜欢的器具玩意也都在里面。”
祝春时上前翻了两页,一时也看不出什么内容来,示意泻露收下后:“我都记下了,若是哪里不清楚的,再去请教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