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再说俞逖所在的外间宴席上。
他今日特特带了寇明旭出来应酬,一是他和万三旧日有隙,说不得能做个靶子;二则是过个明路,日后他各处走动办事,远安县里上下这些人也该知晓身份底细。
寇明旭也是个心底有数的,他沉浮人世二十来年,虽说读书上有几分天资,但吃的苦头亦多,因此自入了县衙做事,几日下来也堪堪能摸清俞逖的为人处事,前日便接了连江那边送来的一套衣裳,今日出门时穿上了身撑门脸,十分配合。
万家老爷也是个体面人,在大门前见着俞逖一行人,眼神便闪了闪,却半句口风也没露,满脸笑意地把人迎了进去,又按着身份高低入了席。
此次宴会名义上是为着俞逖上任所置办的接风宴,因此并不如寻常那般吃饭喝酒的热闹席面。万老爷特地找了好几个读书人想的法子,做了个曲水流觞的场面出来。
园中流水清浅,四面绿竹如荫,其间银盘杯盏,凉亭座椅,莫不是巧夺天工之作。
俞逖略扫了眼,便看见绿竹底下土壤松动湿润,不似平常所见,想来这里该是没有竹叶清香,不过是为着这场宴特地移栽的罢了。
俞逖身份最高,又是客人,便东向坐;寇明旭乃是师爷,虽无官职,但也是半个官府之人,便陪衬坐在南向;其余应邀而来的富商乡绅则依着次序坐在北向,万老爷身为主人,位居最末,西向坐。
俞逖也不推拒,抬手拍了拍欲要婉拒的寇明旭,示意他安然坐下。
“寒舍微薄,宴席简陋,承蒙大人不弃。”万老爷视线在寇明旭身上扫了眼,随后看向俞逖微微笑道。
“万老爷说笑了,本官看风雅而不流俗,很是新颖别致,想来是颇费了心思。”
万老爷笑了两声,忖度这两日荆州那边传来的消息,说起来他本以为这位新任县令是个没根基没背景的,否则也不至于被外放到这里来,看似是个好差事,实际上这里的县官还不如他们这些商户来得自在,因而他并不如何在意。
但手段又未免过于狠辣了些,一举将他们打好的关系统统拔了个干净,上上下下二十来号人,竟是一个都没留下。等他们这些人缓过神来,想要重新安排人手,却又被贴出来的招募给打了个手忙脚乱。
这也就罢了,偏偏出手也阔绰。前面那位蔡县令手拿把抓上万两白银,也没见拿出来分给衙役一分一毫,这位倒好,刚上任俸银只怕都还没拿到手,就得倒贴出去许多银子。
万老爷听见这些消息的时候,惊得从宠妾床榻上连忙爬起来,顾不得身边的软语娇吟,一气派出去七八个小厮查探新县令的底细,这两日才堪堪传了些许回来。
“说起来,大人身边的这位师爷,草民倒仿佛在哪里见过,不知是不是咱们远安县的人才?”从俞逖的身份中回过神来,万老爷将目光转向寇明旭,面上笑意端得温和又仁善。
寇明旭看了俞逖一眼,见他只微微颔首未曾出言,心下明了意思,便道:“去岁蔡县令的宴上曾见过万老爷两面,不想您还记得。”
去岁什么时候?自然是县试和院试了。蔡县令虽然鱼肉乡里无恶不作,但科举之道他还不敢明目张胆的乱来,仍旧是按着规矩老老实实的每年二月举行一场县试,虽说择取之道大部分是按着谁给的钱多就挑谁,但怎么也得送上几个货真价实的,否则他这个官只怕立刻就能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