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新年新衣,安子言带着罗子义走出宅院,雇辆骡车来到市郊报国寺,这座始建于东汉,原名灵山寺,是一座已有二千年历史的古老寺庙,曾于唐会昌年间焚毁,而后广明初年重建,因唐僖宗李儇赐“保国寺”匾额,便改名保国寺,此后历朝历代虽多次重修复建,但名称一直沿用至今。待来二人到寺前,这里早已排满前来上香祈福的香客,一时间宝马香车、豪商贵妇络绎不绝。安子言寻个路边茶摊,点壶热茶坐下,发现左右人不多,便和老板闲聊起来。得知每年这个时候,这报国寺届总是如此,香火旺盛,可见一斑啊,更有香客为求得首香,豪郑千金,让人咋舌!想想老百姓为一日餐三,夙兴夜寐、奔波不已,而这些人不惜重金寻求神佛安慰,你说神佛有没有意志?会不会接受这些布施?若是接受布施还会坚持天道伦理、众生平等么?不知道,我们身为凡人,无法参透这理念世界是否可以直接作用于现实世界,只是看到庄严的寺庙里功德金箱多于修行和尚,肃穆的金身里泥土枯木见不到高僧大德、虔诚信仰,这是在做生意么?
远方驶来一辆辆豪华马车,他们分别自门前停下,瞧着样子,无不是豪商巨贾、达官显贵,他们相互恭贺,似乎非常熟悉。子言问老板:“老板,瞧这些富户就是气派呀?老板可知其人呀?”
“一看公子就是外地人,这些豪商大富整个明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呀!您瞧前面走着那个叫宋素卿,此时中间被围着那个叫徐富海,左边恭贺那个叫做陈忠博、右边那个叫汪海生,后面跟着那个叫做陆之胜,啧啧啧…一下来了好几位呀,不过奇怪,这徐富海名声不显,财力亦非雄厚,陈忠博与汪海生为何围着他呀?”
“听说明州学风浓厚,因此游学到此。某在城中几日,只知听说过宋子卿,老板刚才提到宋素卿又是谁呀?”
“这是宋家实际掌权人呀!生意遍及四海,可了不得呀!”
“哦!”子言一杯热茶入肚,遥望进入佛寺的身影,今天没白来呀!而后带着罗子义一同进入佛寺寻着身影探查。然而寺内熙熙攘攘、香客众多,竟一时找寻不见。最终俩人游走一圈并无任何发现,只得乘坐骡车返回谢府。
回到书房坐下不久,捕快夏良着急跑来禀报:“大掌柜,中午自官府传出消息,一支商队于昨日申时末在翁山县被贼寇抢劫,待官军赶至,已为时已晚,所运货物尽数丢失,幸而随行人员逃的及时,暂无人员伤亡!”
“何人商队,竟无一人伤亡?运送的什么货物?可有查明!”
“听说是陆家的,运送的只是一些年货,按道理没啥可劫的。”
“陆之胜那个陆家?”
“正是!”
安子言听闻沉吟片刻,让夏良独自去忙,而自己只身来到后院,找到陈初平与罗捕头,坦言此事道:“二位有何高见?”
“我等亦收到郭将军密信,信中言明,据前去将士探查,现场车辙较深,不似普通货物!而且商队虽有人受伤,却无慌乱迹象,颇为可疑,嘱咐我等细查!”
闻此,安子言又将今日寺庙见闻说于二人,二人愣神,想来此中另有关联,最终三人合计,由罗捕头带队展开对陆之胜的调查,由陈初平负责监视徐富海、汪海生等人,安子言则开始走上明面,假借生意之机,与这些人虚与委蛇。
天色将晚,众人一一回到府中禀报,安子言综合所有信息,将今日之事即刻修书一封,派人立刻前往驿站,驿送临江大都督府。待走出书房,众人早已开宴,一个个大快朵颐、开怀畅饮。众人见大掌柜到来,纷纷起身端起酒杯,径直来敬,几句贺词之后,没吃几口饭菜的安子言随即被一杯杯热情的美酒灌趴在桌上,不省人事。阿大见此,赶紧背着子言回到书房,在刘嫂及罗子义帮助下,将之安放在床,而后盖好被子,徐徐退出门外。
深夜清醒,口干舌燥,安子言迷迷糊糊地爬起床,摸黑来到房间中堂,拎起茶壶就往嘴里灌,“咕嘟咕嘟…”接连几口下肚,感觉方才稍好一些!拍拍额头,揉揉依旧发烫的脸颊,来到窗前,推开窗户,夜间的寒气立刻喷涌而入,身体及灵魂仿佛醍醐灌顶,一下子清醒许多。
此时黑夜漫漫,万籁俱静,本该休息之时,被这股凉风袭身,安子言一点睡意皆无。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诚不欺我呀!不知母亲、妹妹他们怎么样了,寄回去的东西有收到没?不知道适不适合她们胃口?能否用得上?关闭窗户,回到床上孤零零的躺着,愣愣地望着床顶,直到双眼渐渐闭上,房间再次陷入沉寂。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安子言整理好衣服,来到外面,偌大的宁府竟没几个人在,想必都去执行任务了。
“言哥儿!你醒啦,好些没?这是刘大嫂为你熬得粥,我正打算给你端过去呢?”正说着走到安子言近前,继续道:“走吧,去那边桌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