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车外风景,心中莫名失落,偌大的长安城容真不下几个小商贩么,他们一没偷二没抢竟被如此对待,难道就为了那轻飘飘的口号,至民生于不顾!难道这些贫苦老百姓不配在此立足,就应该回归到贫穷落后的乡野中去?难道这长安城只是达官显贵、风流名士、富户豪门的地方么?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你们这是准备做什么?没有稳固的地基,哪来高耸华美的大厦!
马车走呀走,不知走了多远,两侧俱是被围起来的农庄,庄里不少人猫着腰辛苦地干着活儿,仔细看去,不但有年轻力壮的中青年,还有不少老人、小孩和妇女。向路边望去,一筐筐野菜装得严严实实,有些在太阳曝晒下已经发焉发干,显然已经采摘很久。见有人路过,蹲坐路旁的老大爷时不时多嘴一句:“野菜呀,新摘的野菜,便宜卖喽!”但时不时左顾右盼,令人颇为疑惑,难道这里还有人来没收不成?
见子言掀开车帘往下看,老大爷仿佛来了希望,亲切问道:“这位公子,买些野菜吧,新鲜的野菜,便宜实惠!”
“怎么卖的?”
“五文钱一斤!”老者伸出三个手指头说道,同时仍不忘左右前后瞧瞧。
子言好奇道:“您老看什么呀?这周边貌似没什么东西,你们挑这么多野菜好卖么?”
老者似有难言之隐,伸出两个手指头回答道:“公子若多要些,老汉给您算这个价!”
子言摊开手掌道:“您若能回答我的问题且让我满意,给您算这个价!”
老汉大喜道,一边上称一边回答道:“卖不完,根本卖不完,这些大多会带回家去晒干,而后冬季时候活点儿面糊当饭吃!买办法呀,一大家子人,粮食根本不够吃呀!”
“我看您老左顾右盼,怎么像做贼一样!不就自家地里野菜吗,难道这里也有衙役来收缴么?”
“衙役倒没有,只是这地已经不属于我们,之所以不断张望,就是怕主人家过来,听说是长安城内的豪门大户,我们惹不起呀!今年关中大雨且连绵日久,禹河水位大涨,淹没南岸许多村镇和良田,为了一家人活命,不得已卖掉部分田地以换取粮食和医药,可恶的是他们将田地价格压的很低很低,换来的银钱很快用完,为了生存只得卖掉剩余田产,在别的庄子做佃农,虽没有田赋但糊口依旧困难,不得已只能想些法子。以前唯恐地里长这些,不辞辛苦也要拔除干净,而今就怕地里不长,还要躲避主人来偷摘,一言难尽呀!唉~”
“大水?禹河发大水,都淹了哪里?”子言听闻急切道,
“就在今年七月底,我们那地方因地势低且靠近河岸,因此遭灾,至于其他地方,小老二未曾远离,具体是哪些地方着实不知!这菜您…”
安子言掏出些许碎银递给老丈:“帮我装上车吧!”
“好嘞!”老丈眉开眼笑,使劲抱起箩筐,在车夫帮助下踉踉跄跄将其安放马车后缘,而后跑到车前兴奋道:“公子若需要,欢迎再来呀!”
不等子言答话,远方一声高喊,老丈立刻转头向后方望去,顿时像受惊的猫儿,飞快地跑至不远处的草丛中推出一辆破旧的独轮车来,将地上箩筐加上车子,简单捆扎后全力以赴向远方逃去,此时田里那些男女老少亦撒开脚丫子四散奔逃。
见此情景,车上二人哑然,画风转变太快,竟让人有些不适。不过到底是谁,竟能让人畏惧如此?带着问号向后望去,果真瞧见一群人手持棍棒、凶神恶煞急、匆匆向这边赶来,且口中污言秽语不断,难听至极。然而等他们到来,田里已无人迹。
一个恶狠狠的声音传来,“一群乡巴佬,又让他们跑了,下次若让我逮到,非弄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