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算跗骨。”
云浅凉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先前已有多时不曾进食,饿惨了反倒没了感觉,回来喝了碗粥半夜却给饿醒了。
屋内只有一盏烛光亮着,云浅凉动了动,发现自己没有平躺在床榻上,而是半坐着依偎在顾亦丞怀里,她刚有动静,他就收紧了手臂,安抚地蹭蹭她的脑袋,拍拍她的背,哄她入睡。
云浅凉身子转动,手抚上他的面颊,指腹擦过他眼底的青色,“怎么不睡?”
“还有些不安。”说着,顾亦丞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对不起,让你没等到。”
“他来找我肯定做了万全准备,不可能让你轻易脱身回来,不怪你。”云浅凉嗓子还很疼,又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与鼻音,听着像是虚弱得病人。
“但是我心疼。”顾亦丞抓着她的手放在心脏处,“你亲自写了休书,整夜未眠的等在书房,最后只能孤身去救人,想着你是以何种心情在做这些事,就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哪怕是现在,你就在我怀里,情绪依旧还残存着不安,若我早做打算,你便可不用经历这些痛苦。”
“真的不怪你,是我想起了一些往事,入戏深了一时出不来。”云浅凉环住他的腰身,听着他沉稳有力的信条,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把藏在心里深处的往事往外倒,“父母死的时候我还小,葬礼那天周围的人都在哭,失去双亲的我却没流一滴眼泪,那时我清楚的知道死亡意味分离、失去,我明明失去了最重要的家人,可就是哭不出来。”
“养父母全家遇害,我回到家见到的是一地的血和没了温度的尸体,我没做任何处理,把自己锁在家里面,和尸体待了整整三天,等有人过来把我带走的时候,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顾亦丞听着心疼得无以复加,只能抱紧她,亲亲她,他能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仅是细微的波动。
“那些亲戚和邻居说我奇怪,而我只是不想再经历一次丧亲之痛,可是尽管这样,整场葬礼我还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像个麻木不仁的冷血怪物。”
幼时没听见的话,长大后加倍的还了回来,所有人都在指责她,骂她,甚至是把这灾难怪在她身上,世界几乎在一瞬间就变了模样。
“哪有你这么好看的怪物?那些人肯定是嫉妒我家浅浅聪明漂亮。”顾亦丞无理由的偏袒怀里的人。
“我心里有恨,为了找出凶手,我把唯一仅剩的那点自我抹杀掉,走了一条最艰难的路,但每一年他们的忌日,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悲伤难过,有时连我自己怀疑自己是个怪物。”
“你不是。”顾亦丞语气坚定的脱口而出,在这若隐若现的黑暗里,摇曳的烛光映着他坚毅的脸庞,不容任何人反驳的跟她说,“你不是。”
云浅凉仰头望进他的双眼,他眼里如同星河满布,光彩夺目,让她情不自禁地点头,对他那句话信服不已,胸腔里的冷冽一下子像是遇到了暖风吹拂,被驱散得干干净净,骨子里的冷意,也逐渐被火热的情感所包裹,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