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气,热浪已经开始翻涌,就算是下午的太阳依旧威力不减,晒得亭子里石桌石凳都有些发烫。
丫鬟走进来,放下西边的帘子,亭中的燥意才稍减,多了几分池塘上吹来的徐徐凉意。
裴双双抱着顾滟的胳膊,整个人都贴在她身上,“嫂嫂,你身上凉凉得真舒服。”
顾滟轻轻擦掉裴双双额头上的汗珠,只是笑了笑,任由她贴着自己。
“嫂嫂……”裴双双抬头看着她,低声道:“哥哥最近其实也挺不容易的,在外面四处碰壁,回来却还要强颜欢笑,安慰我跟娘。”
“这话怎么说?”顾滟问道。
裴双双靠在她身上,手里从桌上盘子里摸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他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可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看庆生的脸色就知道了。问问赵大叔也就知道他都去了哪里,他去过卓府,左府,还去过张府,回到家他脸上看不出什么,可庆生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一看就知道他很不高兴,事情也一定不顺利。”
她眼神发直,无意识地捏着手里的点心,“封嫂嫂做郡主的圣旨来的那天,他一定跟张老先生大吵了一架,因为婉姐姐之后就再也没上过门。”她说完抬头看着顾滟,“嫂嫂,难道你就不生张老先生的气吗?”
看着她微红的眼眶,顾滟心里一酸,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双双也生气是吗?”
裴双双垂下头揉着眼睛,“我就是不明白,他可是嫂嫂的义父,嫂嫂你对张家又这么好。为什么还得求着他去宫里救你。还有那个卓大人……”她说着声音一哽,“我跟哥哥都是替嫂嫂觉得委屈……”
“嫂嫂没什么好委屈的。”顾滟轻轻抚着她的头发,这才明白他们这些天都是过的什么日子。她生死难料,他们在外面却求告无门,孤立无援。
她轻轻叹息,对裴双双柔声道:“其实都是嫂嫂的错,嫂嫂该让人给你们送些消息来的,这样你们也不至于这样担心。”
“就算嫂嫂送来消息,只要还在宫里,我们就免不了担心。”裴双双语气中依旧满是怨念。
顾滟一笑,继续道:“你们觉得生气,是因为对他们抱有期待。我不觉得失望,是因为我一早就明白他们是什么样子的性格,也明白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违抗皇命的,让他们为我一个人豁出去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可你们对他们这么好!”裴双双反驳道。
顾滟又轻笑一声,“他们平时对我不好吗?我也没对他们好到连命都不要的地步,我又凭什么要求别人这样做?”
“可是,又不是真的要他们豁出命去!”裴双双依旧觉得不服气。
“是不会要他们的命。”顾滟解释道:“就拿义父来说,他一生守正立志要做一个纯臣,为了这个目标,他早就把家庭甚至家族抛到脑后,如果真的让他为了我去跟皇上叫板,这跟杀了他也没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