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玢冷冷看着那空无一字的笺纸,突然笑了起来,笑的有些凄凉,继而背手笑叹一声。
到了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他发现有些承诺,他无法践行了,有些回应,他给不了了,亦或者说,他已经不敢给了。
这是他的使命,为着这信念,已有太多人前赴后继,不顾一切,却覆辙在其中了。
那样该待在山水之中闲云野鹤,淡泊一生的人,他已经拉了一人入这泥沼,何苦再多一人,再担一份罪孽呢,已经够了,真的够了。
曾经的年少轻狂,曾经的意气风发,恩师的教导,友人的陪伴,那么多事,那么多人,到了现在,又有多少事能够改变?又还剩几个人能推心置腹?
他看着天,面上仍旧带着浅到极致的笑,可他浅珀色的眸子无悲无喜、漠然沉寂的望向远处。
月色清浅,映在他眼中还要疏淡冰冷几分,使他的笑看上去更像是嘲讽,既是对这境遇,也是对他自己。
到了现在,他甘愿为他该做的付出所有,他已经走上他亲自选的路了,便不会回头。
他现在能做的,是给其他能与此事划清关系的人脱身的机会,尽力给更多的人活下去的可能,在他尚给得起的时候。
可他不同,他要走下去,他得走下去。
说来也巧,从那夜听到琴声之后,江文如便时不时能听到有清浅的琴声传来,晚上睡得也安稳了好些。
这琴音不远不近,在这样的寂静中给人一种陪伴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恰恰剥离了现实的所有逢场作戏和曲意逢迎,剩下的,只是打碎外壳和利刺之后,心底情绪的自然流露。
只是每次都不知那琴声是何时停下的,更不知弹琴的是何人。
今夜外面又传来琴声,江文如细细听着,听到后面有些怔住,觉得今夜的琴声似乎有些不同,之前的琴声不见情绪,无喜无悲、不怒不惊。
而今日弹到后面,琴音越发凛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像是有什么太过沉重的东西,从脆裂的口子中流了出来,不断地向外倾泻着。
袁清之走到这,远远听着似有琴声从竹林传来,像是江文如那边的住所,他迈步走过去,看见一身素袍的容玢坐在里面,而不远处的窗户打开,隐隐似有人影伏在窗边。
他想到容玢这几天的样子,还有之前一次一夜未归眼下泛青,若有所思的看向这两边,不过从他二人的角度,当看不见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