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村林家祠堂,族长林富贵带着苦主林大河召集了族老们开始商议怎么处置林白这个林家不孝子的事情。
只是过程没有和林大河想的那样,等林大河说完林白的不孝举动之后,群情激愤,作为林氏族人给他林大河讨一个公道,而是看见族老们喝茶的喝茶抽烟的抽烟,还有几个嗑瓜子的。
“林大河说完了,这事,大家怎么看?”族长林富贵只拿了林大河价值五十文钱的两斤枣糕,当然没心情帮着林大河搞一言堂——你林大河当年收养林白的时候可是拿了人家父母五十两银子呢,足足是两斤枣糕的一千倍。
族里三叔公放下瓜子说道:“那孩子又不是林大河亲生的。林大河凭什么说他不孝啊。”
六叔公放下茶水也说:“没错,拿了人家银子帮人养孩子就要有帮人养孩子的态度,这些年林白那小子过得怎么样,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天天的不是下地干活就是上山打柴。附近几个村里这上山打柴的,哪年不被野猪弄得死伤几个。林白那小子,可是上山打柴了五六年吧。”
林家族里其实对林大河捡了个便宜儿子+免费劳力+五十两银子的事情,多年来是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想的都是这等好事,当年怎么没落到自家头上。
五十两银子啊,上好的水田都能买上三亩还有富余了。市面上上等水田的交易价格在十五两白银到十六两白银上下浮动。
拿同样种小麦来说,旱田一亩地小麦年产量也就一百多斤,风调雨顺肥力够的情况下顶天两百斤。若是水田,一亩小麦产量能达到三百多斤。整整差了一倍。三百多斤小麦磨成面粉算他出两百斤的白面,按照白面市价二十文一斤,那一亩水田年出产的银钱就是4000文钱,相当于四两白银。而旱田同样的成本(人力+金钱)种小麦,年出产二两白银。
稍稍一算这中间的利润,差了好几倍。把种地看成一门生意,就很容易得出种水田也叫水浇地的优势。种一亩水浇地差不多五六年时间就能把买地的钱赚回来。
所以农人一生的命根子,也就是上好的水田,那是卖了老婆女儿也不能卖水田的——北方易发旱灾,有上好的水田基本等于年年丰收。
遇到天灾人祸家里缺钱的时候,农人家里或许会首先选择卖女儿,如果卖女儿也撑不住,那就卖掉旱田,如果水田也卖了,是要被人骂败家子了,那是要被村人戳脊梁骨的。
不过也就因为水浇地的珍贵性,基本很少流通到市面上,往往要等某一家完全败落的时候,才会卖出几亩水浇地。不过大部分水浇地出售的时候,这些水浇地也是优先在宗族内流转,而不是出现在市场上挂牌销售。
以前李大河家过得好的时候,大家只能羡慕嫉妒恨人家运气好,碰上了逃难外乡的冤大头,可如今,李大河一铁锹打在林白脑袋上,把林白打跑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再加上最近林大河的三个成年的儿子一天之内全都受了重伤,村民们就开始纷纷议论,是不是林大河把恩人家的孩子赶跑之后,运气变差了。
要知道,早些年林大河家的日子可是在村里蒸蒸日上的,三个儿子虽然没有走科举的路子,可终究也读过私塾找活容易,三个大儿子的婚事也都顺遂,媳妇娶进来转年就开始生孩子——这在农村可都是家庭兴旺的征兆。
农村人不迷信那是不可能的,而根据各种善恶有报的传说故事,林大河家这次变故,就是因为林大河苛待林白的报应。
那既然是报应,大家也不想报应最后落在自己身上。且不说那林白的家里随手拿出五十两银子让人养孩子,怎么看也是大户人家的做派,万一到时候人家来这里找儿子,发现儿子被林家打杀了,那不得灭了杨村林家几百口才算完——人命有时候也是可以用钱来计量的,什么年代都有拿钱杀人的亡命之徒,而且要价对那些大户人家来说都不是特别高。花个几百两银子就足够杀你个鸡犬不留了。
还有一点是,林白现在如同没有户籍的野人一样居住在深山之中,要找他问罪的话,岂不是要进山找他,那些常进山打柴的人和猎人,也都是拿命换钱花,自己这一群老头最年轻的族长李富贵也五十多岁了,剩下的族老个个六七十岁。就这体力,要进山也是一个大问题。
如果林白是在村里住,那族老们也不是特别介意去他家彰显一下宗族势力的威风。可如果是冒着生命危险让一群六七十岁的老头们走十几里山路去帮林大河向养子要家产,那还是算了吧。林大河没这么大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