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树阴浓,夏日方长。
岳疏桐一向是怕热的。如今还未至大暑,她已觉得闷热难耐,只是坐着不动,便要出一身的汗,全身粘腻不堪。饶是团扇不离手,岳疏桐仍觉不出半点清凉。
谷夫人特地命人从库房里拿了新料子,给岳疏桐等人照着当下最时兴的样式裁衣裳。几人自是感激不尽。
王骥派人捎来了口信,说军需粮草案和兵器案正在审理。段暄已经下了旨,这一次似乎是要彻查这两件事了。究其缘由,大概是和司徒熠前往毓灵山避暑一事有关。
“也只有司徒熠不在,段暄才能放开手脚去干。”段泓冷笑道。
“兴许这一次,他能将朝堂上下好好打理一番。”说罢,岳疏桐从碟中捻起一枚李子,轻轻咬了一口。
果肉脆爽,酸甜的汁水从口中爆开,引得岳疏桐腹中馋虫大动。
“这些事,无非是权衡利弊。这两件事非同小可,司徒熠,未见得会真的放任段暄就这么查下去。而段暄,最终也不一定会真的将这两件事查的水落石出。”一旁埋头钻研棋谱的竹猗突然开口道。
岳疏桐一怔,随即问道:“师兄何出此言?”
“我虽自小长在临穹山,极少下山,也不知朝堂之中的事,但是也是读过不少史书,听师父讲过些许前朝旧事。再加上这段时日,我听着师妹和师弟说起司徒熠和段暄,我想,以这二位的为人,司徒熠绝不会轻易地舍去权势的,而段暄所做的一切,也并非真的想要整肃朝纲,他只是想要与司徒熠争权罢了。”竹猗合上棋谱,面色从容,缓缓道。
竹猗一向霁月清风,好似不食人间烟火,今日却听他说起这些俗事,岳疏桐颇感意外。
“那师兄的意思,是司徒熠看似来毓灵山避暑,实则只是向段暄示弱,让他放松戒心,以得片刻喘息。而段暄也有可能为了自身的利益,左右军需粮草案和武器案的审理?”岳疏桐又捻起一枚李子,道。
“我只是胡乱猜测罢了。”竹猗轻笑道。
“师兄说的不无道理。”段泓盯着地面,若有所思。“段暄这个人,一向以自己利益为重。不论什么事,只要不伤及自身利益,结果如何,他并不在意。我与他十几年都在一处,这一点,我还是清楚的。”
“看来,这些事最终如何,现在还不能下定论。不过话又说回来,段暄这样的性子,若是放在私事上,倒也罢了,可若是放在国事上,岂不要出乱子?”岳疏桐拿起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汁水,看着段泓。
“我担心的便是这个。”段泓收回目光,指尖轻扣着桌案,眉间隐隐有愁云,却又随即强笑着摇了摇头,“眼下担心也无用,我连祈安城都进不去。”
“说起来,上次来信说军需粮草案在查之后,王大人便再没来过信了。”岳疏桐又拿起一枚李子。
今日的李子实在是可口,又从井水中泡过,这样炎热的天气,吃上几颗,实在是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