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蔓胀红着脸应了,把屠老汉的话给记在了心里,就又听到他说:“到了孙家,你脑子明白点,想着你是为了啥回去的,别又软着心肠挨骂受累,你儿子他姓孙,他爹砍死的那个,也赔命赔银子了,两家有仇但你不欠他们的,腰给挺直点,泼辣点,受委屈了就去找孙家族人闹,哪家爱面子到哪家去,你儿子他姓孙不姓张,要是他们不管,你就带着小鹤再回娘家,反正打定主意不嫁人了,泼辣的名声不是啥丑事。”
“知道了,谢谢老叔,我爹我娘都没教过我这些,只想把我再嫁个男人,把我给塞出去,再有麻烦事也落不到他们身上了。”
“他们那成双成对的不了解我们这不嫁不娶人的想法,你呢,要是打定主意了就别再想着他们的看法,你看我就知道了,把孩子教好,他长大了你就享福了。”屠老汉拿自己打趣,听着她哽咽的声音也不回头,他对女人的眼泪最是麻爪,不论是大的小的老的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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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VIP]
到了瓦子岭,屠老汉让张蔓直接指路到孙家辈分高的长辈家,“待会儿有人问起,你就说我是你叔,你爹摔着腿了让我来送你,反正你叔多,他们也都不认识。”
“哎,好,您比我亲叔待我更好……”
“别对我抱有太大期望,不是亲的我对你也没那份长辈的责任感,我也只帮的了你一时,自己家里还有一摊子事呢。”屠老汉打断她的话,自己家都忙活不过来,他心也不大,装不下别人的事,人老心硬,他这辈子就希望屠家老小过的好,自己过的舒坦,帮着儿孙搭把手,让他们少走些弯路,可不想给自家揽上多出来的麻烦。
平时发发善心也是自己说句话或是受点劳累的事,说过撩过,事毕不连累家里人。
“嗯,我知道的。”张蔓低语。
到了孙鹤堂爷家,也是青砖大瓦房,门外面的树荫下坐了一群拉呱的老少爷们儿。在张蔓喊了堂叔站起来了个男人后,屠老汉下了牛车走了过去,笑着打招呼:“老兄,我是蔓丫头的二叔,今天送我侄女过来就是想看看孙鹤他爷奶如何了。”
孙长贵看了眼坐在牛车上闷不吭声的小子,心想这是他娘要改嫁了打算把孩子送回来?心里咯噔一声,对着张蔓说:“小鹤爷奶在村尾的窝棚里住着,你还记得地方吧?”
“记得。”
屠老汉嫌弃地咂吧嘴,道:“我们老张家都帮你们孙家养好几年孩子了,他家这被人扒了的房子还没盖起来?二三十亩地租出去每年也要收几两银子吧?”他摇摇头,一脸不满的说:“蔓丫头心疼孩子,担心孩子没娘遭罪,愣是没嫁人,我哥把人都看好了,她放不下这边,今年好不容易才说通我大哥让她回来看看,就这样?还不如我再给拉回去,好歹不缺吃喝。”
由外人来说张蔓没嫁人守着儿子过比她自己开口说要好听些,屠老汉就是要把她守寡养儿子养公婆的名声给造起来,免得背后有人猜测她是嫁人了又被休了或是嫁不出去只好回来,甚至会有人当面问她。
孙长贵扯着嘴角笑了笑,但很快就把眼睛里的异色给抹了下去,递出凳子说:“张二哥坐,小鹤爷奶住在窝棚,地是租出去了,平时由族里人搭把手日子也过的下去,我那老哥说是要给他孙子攒银子,过的苦巴巴的,好在小鹤跟他娘回来了,他以后肯定舍得花钱过日子。”
“那就好,有田有地,年头多点房子也盖的起来,我这侄女胆小,要是那家人再来找茬还要麻烦你们这叔伯兄弟的帮忙去官衙报个官,不管是人命还是银钱,债都清了,我这侄女可不欠他们的。”屠老汉改了口,原本是想仗着娘家人的身份给张蔓撑腰,说让她过不下去了再带着孩子回娘家的,但看这孙家人谈及孙鹤爷奶家田地时的不自然,他就意识到这孙家人对张蔓带孙鹤回来不是很乐意。
“你们继续忙,我把蔓丫头跟小鹤送他爷奶那儿去也回去的。”
“张二哥好不容易来一趟,在家吃顿饭?”孙长贵说着留客的话,坐在椅子上的屁股动都没动。
“下次再说,我哥摔了腿,我还得赶回去帮他们挖番薯。”
招呼张蔓坐上牛车,屠老汉赶着牛车继续往村尾走,还回头向孙家人挥手。
“叔,这怎么办?不是说那女人已经在娘家种地了嘛?怎么又带着孩子回来了?”坐在树底下的年轻男人满脸急色地问孙长贵的看法。
“什么怎么办?人家孙子回来了,那地就是孙鹤的,你们那小心思都给我藏在肚子里,小鹤跟你们都姓孙,都是我们老孙家的根儿,少给我打歪主意。”孙长贵说完话提着椅子进了屋,留下的人有的叹口气也往回走,而蹲下地上的几个男人对进屋的孙长贵撇了撇嘴,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哼着怪调子走远了。
把人拉到窝棚这里,屠老汉也没进去,只是问张蔓:“是留下还是回去?”
“留下,没田没地的攒不下钱,只能糊弄嘴。”张蔓说的很坚定。
“那行吧,做事多长个心眼,觉得不对劲就把事闹大,别怕怪错了人。”屠老汉帮着把牛车上的筐子给搬下来,牵着牛鼻绳掉了个头,说:“那我就走了,要是过不下去再带着小鹤回后山村,好歹能糊弄嘴。”
坐上车前,他把怀里的油纸包塞给了小男娃。
等他回到家已经过了正午,门是从外边上了锁,屋里静悄悄的,看这时间就知道妍丫头带着两个孩子在睡觉,他轻手轻脚的进屋,把绕着自己乱蹦的肥狗给拍了几巴掌,看它们消停了才绕进灶屋翻剩饭剩菜,蹲下灶门口大口扒下一碗干饭心里才不饿得发慌。
村里人三番两次的在路上堵屠大牛和屠老汉问还要不要雇工,两人的回答是一样的:从外村雇的人挺能干,舍得下苦力,山里那些活儿有这些人已经够了。
人家这样说了,直接把村里人商量好的话给堵了回去,总不能说把他们辞了我们来,只好怏怏的再次聚在了老村长家,想让村长出个面或是想个办法。
老村长等这一天已经等好久了,只见他苦着脸无奈地说:“你们都被堵回来了,我去了又能有什么用?我说的也就是你们那两句话,总不能让我揭了老脸皮逼屠大牛再多雇几个人吧?人家的铜板不是钱?”
“那你……”
村里人也没话可说,虽说有恼屠大牛翻脸不认人的,但钱在人家的口袋,总不能去抢去偷吧,也只好把火憋在心里,这马上又要挖番薯了,他家种那么多番薯又要雇人,再耽搁下去,钱又被外村人给挣了,自己村里也只能去捡些挖漏的小番薯。
老村长看他们打蔫不说话了,清了清嗓子说:“屠大牛说是干活的人已经够了,你们觉得砍树挖树根会不缺人?他不花钱雇你们,你们可以厚着脸皮去帮忙啊。”
“我们闲疯了?做哪累死人还不给钱的活?”这是所有人的想法,有人说出来,他们跟着点头。
“你们也可以不去,又不是人家逼着你们去的,当初不让人屠家人进村转悠是不是占理你们心里也有数,我说句实话,他不雇村里人干活那也是我们活该,人家不进村也能出门,不进村也不耽误赚钱,拿的出钱有的是人来收割庄稼,粪坑里的猪粪再多外面的人也不嫌多”,他看看周围人的脸色,再下一剂猛药:“这还是屠大牛那人这几年不犯浑了,收粮税的时候没让他那些兄弟从中使绊子,你们要是不想去也别出歪心思,小心招惹到他,他损失点钱,你要多出不少麻烦。”
捋着胡子看不少人变了脸色,他哼了一声,也不再说话,看蹲不出结果了,院子里的人也就散了,三三两两的勾头说着话。
这个晚上,村里的油烛熄的比往日晚。
第二天一早,上山的小路上,几个躲躲藏藏的男人碰了面,都是尴尬的说不出来话,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张庆年紧了紧裤腰带,说:“嗐,都是我家那婆娘,说是我明年再挣不到钱,农闲的时候就要我上镇上去扛米包,那多累人啊,还不能偷懒,我只得上山给屠家做白工了。”
“对,我婆娘也是这么说的。”
“可不是嘛,干活的不是她,说的可轻松了。”
……
尴尬过后,几个人一起往山上走,张庆年看着山道上被车轮压出来的印子,自嘲道:“我以后可算不跟着起哄了,屁的好处没落到,今年没做上工,少吃好几顿肉,下次吃肉只能等过年了。”
“唉,只盼着这做白工屠大牛能消气,往后再雇人还从村里找,最好是我们优先。”
几个人听了他的话,往回看了看,加快了步伐,最先过去博个好感,哪怕不原谅村里的所有人,但看好自己也行啊。
几个人进了山看见砍树的人,猛扑过去帮忙推车、踹树、捡木柴,把干活的人吓了一跳,掀起衣摆擦擦汗,问他们:“干啥呢?你们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