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送年礼,叔婶呢?”齐甘澜拉着牛车进院子,把车上的东西往屋里搬,往小葵手里塞个匣子,“你别动手,我一个人多跑两趟就完了,这是我送你的,攒了好几个月的。”
匣子里都是些小玩意儿,剪的窗花、木头玩偶、形状奇怪的石头……小葵像是猜谜一样挨个翻出来看看,问他:“你这都是从哪儿找的?你出去玩了?不是天天在医馆待着?”
“窗花是我跟我二嫂学着自己剪的,石头是我出门给人看病的时候在河边捡的,玩偶是我在一个行商那里买的,我觉得好看好玩的都给放在匣子里,现在全部送给你。”齐甘澜搬完东西掐腰站在小葵旁边,跟她脚尖抵脚尖,低头看着她,盯着粉红的耳垂移不开眼。
“咳!”许妍从门外进来,扫了眼惊的后蹦差点摔跤的臭小子,当做没看到,寒暄道:“听人说我家里来贵客了,我想着就是你。”
“婶,我哪算是贵客啊,你别拿扫把赶我出去就行。”他油嘴滑舌道。
▍作者有话说:
来啦
第一百一十八章[VIP]
收了齐甘澜带来的年礼,小葵发现她没有可以回的礼,她拿的出来的东西无非是自己买的适合姑娘玩的,还有就是自己搓的药丸子,这都比不上他送给她的有心,于是在送他走的时候要了他鞋的尺寸,打算年后送他一双鞋。
齐甘澜惊讶:“你会做鞋啊?”
“不会,但我年年见我娘做,我跟她学,你可不许嫌丑。”小葵背着手紧盯着他。
“绝对不嫌,不合脚我就给放枕头底下枕着睡觉。”齐甘澜不报希望,从他记事起,他的鞋子都是在铺子里买的,他不知道他娘是不喜欢动针线还是不会做,还劝慰小葵:“天气冷,你别急着做,明年开春了再动针线也行,我不缺鞋穿。”
“行了行了你走吧,唠唠叨叨的”,小葵有些恼怒地推他,这人真是个二愣子,这个时候就该怀着期待盼着收到鞋子,说什么不缺鞋穿,这不是暗示他嫌弃自己的回礼嘛。
“好,我走了,你也快回去,这风吹得割脸。”他伸手想偷偷捏捏小手,不料抬头发现旁边房子里有人在探头往外瞅,木呆呆的眯着眼睛从院墙上露出个头,猛地吓他一哆嗦,怕有人传小葵闲话,放肆的手掌缩进了衣袖里。
小葵看他打哆嗦,还以为他是冻的,埋怨道:“我娘让你披个棉袄你还说不冷,现在打哆嗦了吧,你等我一会儿,我回去给你拿棉袄。”
“不用,我不冷,现在就走的,明天在家等我。”他坐上牛车甩一鞭子,回头冲小葵摆手,让她赶紧回去,偏头往村头的院落里看,发现那颗人头不知道啥时候没影了。
齐甘澜腊月十九从县里来,一直待到腊月二十七才回程,来时他爹还交代陪陪他爷奶,但也就只有过小年那天他是在镇上待着。
屠大牛杀了头养了两年的散养猪,卸了半头装筐里让齐甘澜带回家过年吃,山里散养猪的数量逐年增加,但始终保持在二十头以内,一是因为怕照顾不过来再染病了,还不如就养个一二十头,精细养着,肉质更好。二是猪在山上找野葛野藤吃食量太大,一天到晚不住嘴,这二十亩山地周围被拱的尽是坑,屠大牛担心养多了把野葛给啃绝种了,毕竟除了这散养的猪,他猪圈里二三百头猪也是要吃草的,猪圈里的猪才是主要的家产。
剩下半头猪屠大牛拉到镇上给杭家、齐家还有黄夫子家分了,回来后又杀了一头自家过年吃,其他的都被县里的杭黎文找人给拉走了,他已经跟屠大牛商定好了,每年散养的猪他都要了,中途染病死了或是被虫蛇咬伤了死了也都是他包。
齐甘澜走了小葵就找她娘说是要学着做鞋子,许妍叹道:“果然是姑娘养大了就成人家的了,想着给阿澜做鞋,也没想过给我跟你爹做双鞋。”
“肯定是先给家里人做,我先给大弟小弟做着练手,再给你、我爹还有阿爷做,最后再给齐甘澜做。”她掏出一叠棉布,许妍看有淡紫色的,这丫头说的是真的。
“还不是想拿我们来练手,做熟练了再给齐甘澜做,真是好心机,娘,我姐心不在家里了,趁早给她嫁出去,免得在娘家吃喝还贴着婆家。”屠小槐撇嘴道,昨晚他姐又按着他练字了,还捏着他手说比鸡爪子还笨,现在他就搁这儿挑拨离间来了。
小葵听的是又羞又气,甩着手里的布解释:“我是想我学做鞋肯定是要先给家里人做,第一双鞋哪能便宜齐甘澜。”
“我不稀罕,你把你做的第一双鞋送给你阿澜哥哥去,我要最后一双。”小槐还嘴。
“你个小鬼是欠收拾了,仗着你最小天天胡咧咧,我今儿的非把你嘴给撕叉了。还有,我又没嫁人,什么娘家婆家,我在家里吃喝爹娘还没嫌弃我,你倒是来挑拣我,以后你当家了我还不能回来了?”小葵冲进屋捏个鸡毛掸子就撵着小槐跑,把院子里的几只鸡惊得扑棱着翅膀飞出院墙。
小葵腿长,撵了两圈就给揪住了,鸡毛掸子冲着他屁股挥去,可惜冬天穿的厚,鸡毛掸子上的鸡毛都抽飞了小槐这个欠揍的还在笑,这让他姐越发来气,把人给按在地上解掉裤腰带,扒掉棉裤拿鸡毛掸子给他狠抽了几下子。
许妍站在门口眯眼瞅着院子里明显打出火的姐弟两个不说话,也不拦着。
“娘,我姐打我!”他一边惨叫一边抬头向他娘求救,伸着手往后拦,手还被抽了两下子,正想还手他姐停手了。
他就势卧躺在地上,活动着手关节瞟着他娘像是没看到一样不说话,又委屈又生气,自己揪着棉裤站起来,指着他娘大喊:“我姐把我按着打你都不管,我是不是你亲生的?”
说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掉在地上,他那沾灰的棉袖子一抹,半脸的土灰。
“你跟你姐打架是你们姐弟两个的事,你们俩都是我亲生的,所以我不插手,而且你嘴贱撩拨她不就是仗着你是家里最小的,她舍不得打你嘛,现在她打你了你也长个记性,别嘴里没个把门的,你姐咋样轮不到你来嫌弃,我跟你爹还活着,又不让你来养她,你姐啥时候嫁人也轮不到你来插嘴。”
许妍冷面呵斥他,他哭任他哭,她发现小槐说话太肆意了,不顾及别人脸色,只管自己说了心里舒坦,可能是家里人都想着他最小让着他不计较,在村里大人不跟他个小娃子计较,小孩又有顾忌,没人跟他因为嘴头子上的事吵闹过,就养成了说话不过脑子的习惯。就像刚刚他说把他姐早点嫁了、吃喝在娘家还贴着婆家这种话,可能是他听别人说过,也不是不了解这番话里的嘲讽,但想着没人跟他计较,无所顾忌,没想到戳到马蜂窝了。
左一个“轮不到”右一个“轮不到”,小槐觉得他被他娘瞧不起了,憋着气不说话,院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墙外的鸡咯嗒的声音特别刺耳,两人打架,小槐又挨打又挨骂,作为打架的另一方,她娘虽然没训斥她,小葵也手脚拘谨,脸上有些抹不开,没想到她会因为做鞋一事跟小弟打架了,她的脾气不是这样的,只是听不得有人想把她从这个家赶走。
做鞋这事不了了之,小葵跟小槐各进了各的房间待着,许妍也没搭理,收拾了针线包出去串门,而在后院书房看书的小鱼至始至终不知道前院出了啥事。
中午屠大牛从山上下来,给宏义一家开了工钱就钻在灶屋里做饭,许妍回来看烟囱在冒烟,就进屋坐在锅洞口添柴,屠大牛问:“今天这么安静,家里的几个马猴子跑出去玩了?”
“打架了,挨训了,估计还各在各屋里待着。”许妍把上午打架的来由给他说了,“以后小槐要是再乱说话当场就训他,一个男娃子嘴碎小时候还能说学舌讨巧,长大了还这个样子就烦人,而且心里装不了事,说话不过脑子以后也让人瞧不起他。”
“没这么严重吧?”屠大牛有些迟疑地说。
“你们两个就是太像了,猪不嫌乌鸦黑,小槐说话有点狠,给人难堪了也不在意,恨不得把人噎得说不出来话。小鱼之前在县里问我,说他考试的时候,让他姐去齐家医馆是不是快要答应把他姐许给齐家了,还说小槐说的他姐都要把齐家医馆的门槛给踩平了,让我管管小葵,注意点影响。你说这是弟弟该给姐姐说的话?换个姑娘他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嘲讽姑娘倒贴着恨嫁。”
“那是要该管,他说话太欠揍了,家里人不管长大了就要挨捶。”屠大牛应下这事。
小葵这些年就去过两次县里,第一次就是去齐家医馆点个卯,去年去是两个孩子都大了,让小槐陪着他姐去医馆瞧瞧,跟齐家小子多见几面,打着没问题就定下的主意,别人还没谈论,自家人倒是开始说闲话了,当然,他更偏向小槐说的是无心的话。
“吃饭了。”干饭要焖好了,屠大牛站在灶门口喊一声,看小葵开门出来就让她出去找她阿爷回来,走到小槐屋门口,推门进来看他在穿鞋,随口问:“睡着了?白天睡晚上可睡不着了,去后院喊你哥出来吃饭。”
之后就出门,门也没关,等他走到灶屋门口了看小槐出门也就收回了眼,端饭上桌,其他人洗手进堂屋,只有小槐垮着脸往他屋里走。
屠大牛见了,说:“咋了?不吃饭了?你屋里又没饭。”
“我不饿,还没睡好,想再睡一会儿。”他低声说,神色有些犹豫。
但他爹没给他犹豫的机会,和气地说:“好,那你进屋再睡会儿,被子盖好别冻着了。”
话落就进了堂屋,留下小槐在他门口愣神,抹着眼泪进了他屋里,轻声带上门。
一下午肚子饿的咕咕叫,躺在被窝里越睡越捂不暖和,听有人出门,他下床扒着门缝看爹娘跟阿爷都出去玩了,又等了一会儿悄声开门做贼样的进了灶屋,翻开锅盖、倒扣的面盆,干干净净啥也没有,刨开锅洞里面也没埋的番薯,伤心落魄的要转身出门,他哥突然出现在灶屋门口。
“你咋了?惹爹娘生气了?姐本来先给你留碗浇菜油的干饭,但被爹倒了喂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