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齐甘澜就来迎亲了,屋里屋外一群人拦门,还有人端来了孙鹤晒的草药让他认,认错了就是又发红包还要认哥,就连屠家的狗都被捞来让齐甘澜喊名字,要是喊了狗不应不摇尾巴就判他认错,直到把齐甘澜身上的红包给搜刮干净了,屠大牛才起身阻拦,要不然这么些人齐家小子到中午都进不了门。
小鱼小槐年纪轻,许妍就让宏义带着他两个儿子也去送亲,没有叔伯,许妍更不让舅舅去,哪怕许老大说没有长辈男方会挑刺,许妍冷瞥了他一眼说:“你去了更会出乱子,还给我闺女掉面子。”
喜婆扶着小葵出来,在拜别父母后撞了小葵一下,示意她哭出来,还看了许妍一眼,小葵抱着她娘大声嚎哭,许妍听她嚎着说不嫁了,看一眼齐甘澜,他慌得要来拉着小葵往外走,这时她甚至想笑。
喜婆拦着两个新人,对许妍说:“哎呦,你倒是掉两滴眼泪送闺女出门啊,你看你女婿急得恨不得就地拜堂成亲。”
在场的人哄堂大笑,许妍也笑,她隔着红盖头对小葵说:“娘生你养你十八载,你哭着从我肚子里出来,现在哭着从我身边离开,但你出生的时候我是高兴的,现在也笑着送你离家,只盼着你往后少哭多笑,别哭了,家还是你的家,你永远是我闺女,回来不是客人,走吧,娘送你到这儿,阿澜,照顾好我女儿。”
“放心吧娘,小葵交给我我一定好好对她。”齐甘澜保证。
“可一定好好对她,我女儿要是受委屈了我可是要接她回来的,青榆,背你姐上花轿。”
敲锣打鼓声渐渐听不见了,许妍坐在椅子上,叹道:“怪不得世人喜欢生儿子,嫁女儿简直是剥我一层皮。”
第一百二十二章[VIP]
小葵出嫁第三天,许妍本以为她会到傍晚才到家,然而第三天刚吃完早饭门口就有说话的声音,家里的狗也一股脑地摇着尾巴往出冲,许妍心里有了猜测,丢下盆子往出走,还没到门口就见小葵推门进来了。
“啊呀,小葵回来了,我跟你爹猜的是你跟阿澜晚上才到家呢。”她任由姑娘抱着她,回头朝后院喊:“大牛,快出来,你闺女回来了。”
“娘,我也回来了,都站门口好一会儿了你都没看见我。”齐甘澜提着回门礼站在门口笑言。
“看到了看到了,走,都进屋坐着。”许妍拉着小葵往屋里走,小鱼喊了声“姐夫”就提着茶壶进灶屋,屠大牛笑着迎过来,在应了小葵跟阿澜后出门去把牛车给牵进来,拉车的正是跟小葵一起嫁去齐家的青壮牛,脖子上挂着跟它爹一样的牛铃铛。
“昨天晚上到的,昨天早上给公婆敬茶认了人之后,我跟阿澜哥就赶牛车往镇上来了,昨晚睡在阿爷家。”小葵拉着小鱼不让他忙活,对他说:“都不是外人,谁想喝谁倒,大弟坐下说说话,小弟呢?我今天回娘家他还跑出去玩了?”
“收鱼篓去了,他说要给你逮鳝鱼,昨晚拉着爹去下了鱼篓,吃完饭就跟阿爷去收去了,估计快回来了。”小鱼说。
“小弟懂事了,在家时他总跟我犟嘴,我嫁人他送我一套桃木梳,还有两个桃木簪子,应该是他自己刻的,我看上面的小字是他写的,丑的找不出来第二个人。”
“可别说,让他听着了心里又是不服气,多夸夸他下次还给你做。”许妍拍她手阻止她说下去。
小鱼看了他姐一眼,头上插了个桃木簪,左腰挂的红玉佩,右腰系的香薰银球,手上带的是白玉镯子,他提着茶壶坐到他姐夫旁边,给他倒杯茶,问:“我姐头上的金扇钗是你送的?”
“对,送了她一套头面她没带,就是喜欢你们送她的,她看着就高兴,爱惜着呢,路上摸了好多次,生怕无意中给弄丢了。”看大舅子满意地笑了,齐甘澜低头喝茶,弯起的嘴角贴合在茶杯上。
午饭后,许妍拉着小葵进她跟大牛的卧房,齐甘澜被灌醉了被他老丈人架去了小葵的卧房,许妍注意到小葵的走路姿势不对,悄声嘱咐她:“那个,床上的事得两个人都觉得舒服,要是你觉得疼就别让阿澜进去,时间磨久一点,你觉得怎么舒服就教他怎么弄,别闷不吭声的,到头来是你自己受罪。”
“娘——”小葵捂脸,脸面羞红,耳垂像是充血了一样,羞答答地抱怨:“娘,你怎么什么都敢说。”
“嗐,你要不是我闺女我才懒得教你这些。”许妍拍拍她的头,指着床榻说:“上去睡会儿,晚上吃了饭再回镇上。”
“你跟我爹不睡?我睡我屋里就行。”
“阿澜睡在你屋里,你别去睡,你爹今天中午跟你小弟睡。”许妍脱衣裳先上床,看小葵束手束脚地脱衣裳脱半天,她也知道她顾忌什么,拍拍床道:“得了得了,我把你都养大嫁人了,不就是红点点子,我见多了,你身上的我不稀罕偷看,赶紧的,别磨蹭了。”
小葵脱了外裳躺到床上,闻着被子上她娘身上的香味,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思绪慢慢混沌,睡过去之前还在想她嫁人前后她娘的变化太大了,说话真猛。
小葵睡觉醒来发现她娘已经不在床上了,听见外面有说话声她穿衣出去,就看她两个弟弟跟她男人在清扫院子和屋檐,她问:“就这么大一点地儿你们还要三个人扫?”
“本来是只用一个人来扫的,但他笨手笨脚的,我跟大哥只能下来指点了。”
小槐只差点名道姓地嘲讽了,小葵也反应过来,对她男人笑笑没说话,新女婿都有这一遭——下马威。
晚饭后,齐甘澜扶小葵上牛车,回头对丈母娘一家说:“阿爷,爹娘,大弟小弟,你们进屋吧,我们走了,等秋收的时候我再带小葵过来。”
“好,来之前托人捎个信。”屠大牛应下,虽然这女婿是个大夫不是收庄稼的苗子,但他两个儿子每年都下地,女婿多练两年也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然而他没想到这女婿是真笨手笨脚,割稻子怕划伤了腿,撅着腚两个腿撇着走,让他去捆稻子吧他又给捆的松松垮垮的,往牛车上一甩全散了,最后只得让他赶着牛车把稻谷往稻场上运。
小槐咬牙嘀咕:“我家的牛本来就认路,哪年运稻谷还让人赶牛车了?真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行了,随他去吧,我看他累的够呛,这才第一年,往后就好了。”小鱼打住他弟的嘀咕声,他跟小槐是从小就下地,这方面爹娘就没惯过孩子,哪怕请的有帮工也每年都让他们姐弟三个下地,这个娇姐夫是从小就没下地干过活,第一次来手忙脚乱也正常。
小葵在家里掌厨做饭,许妍在院子里择菜洗菜,排骨下锅炖了,锅里架上粗木柴,小葵跑到院子里蹲下择韭菜,问她娘:“齐阿爷给了我个药膏方子,他说你用过,所以家里只用我们姐弟三个?”
“啊?他给你说了?的确是的,你小弟出生后我跟你爹就不想要了,我那时候都三十出头了,你比小鱼大三四岁,小鱼比小槐也大三四岁,我要是再怀再生,估计都三十五六了,我怕难产也怕伤身,我要真出啥事你爹又要养猪又要养你们,他忙不过来,你们姐弟三个也遭罪。”
许妍把坐的板凳让给小葵,瞄了眼她肚子,“你跟阿澜都是大夫,隔三差五的给自己把把脉,有的女人怀孩子快,你这嫁人也有两三个月了,自己注意着点,别久蹲,别窝屈了肚子。”
“还没有,我注意着呢,娘,你别忘了我就是看女人病的,现在都已经坐堂了。”小葵把凳子还回去让她娘坐着,继续说:“阿爷给我这个方子时嘱咐我说在外少提这个,所以我来问问,这膏药是不是不太好?你用这玩意身体没出啥事吧?”
“我身体没毛病,他让你少往外说你就少说,这个短时间来说跟避子汤一样,时间用长了就成绝子汤了,关乎子嗣的事,别人不求到你头上你别瞎出主意,我用这膏药是你爹也同意不再要孩子,膏药不比避子汤,喝汤药肯定能被人发现,用膏药就不同了,就怕有人气上心头用了又后悔了,你就会被人找麻烦,尤其是你还是女大夫。”
“哪怕以后小鱼小槐娶妻了你也不要跟她们提起,不想要孩子的人少,老来得子是喜事,要是有人知道我贴膏药不能生孩子,绝对有人替你们老屠家讨伐我,说屠家家门不幸,娶了我这个婆娘。”许妍想想这个场景就想笑,继续说:“你现在要是给人看病的时候说’你身体太弱了,年纪也不小了,再生说不定得难产,我这儿有膏药,用个一两年就彻底不会怀上了’,绝对有人骂你庸医,还得压你送官。”
“那我就不往外说,以后我自己用。”小葵拿着韭菜去洗,许妍进屋去添柴,揭开锅盖看后锅里的水没添满,她又加了两瓢水进去,小鱼每次从稻田回来都要洗澡,今年要洗澡的估计要多个齐甘澜。
小葵捎了封信回来说她怀有身孕的时候已经是来年开春了,小鱼正要准备去州府去考院试,这次路程远,许妍留在家里不去,屠大牛送他大儿子去应试,把小儿子也捎带上见见世面,州府他没去过,怕路上出事,他们三个先赶到县里跟行商的一起上路,行商的雇的有镖队,人多安全点。
许妍送走他们父子三人,心里想的是黄夫子找她说的小鱼的情况,他说的是建议小鱼再晚个三年再去考院试,也跟小鱼提过,但小鱼想去试试,许妍想着家里不差钱就让他去试试,小鱼这三年往家里添了不少书,书都翻起毛边了,毛笔都写秃了又换了一套,他应该是找不到继续攻研的方向,写的文章又不被夫子看好,想去验证一下他夫子说的话是不是对的。
一来一回用了二十七天,回来之后还没着家直接去了私塾,把他誊写的文章给他夫子看了,黄岷看了之后没肯定也没否定,只是说他考院试已经过去多年,现在也拿不准评判标准,反正结果也快出来了,再等等吧。
这都是屠大牛回来告诉许妍的,说小鱼一听他夫子说的话脸就灰了。
半个月后,喜讯传回镇上,小鱼运气不错,成了秀才老爷,却是最后一个名次,屠大牛高兴地要去给他祖宗们立新碑,再盖个遮雨的亭子,而小鱼却是赶牛车买东西去感谢黄夫子,许妍跟他一起去了。
“夫子,我是不是没进一步的希望了?”三人坐在书房里,小鱼如是问道。
黄岷皱着的眉头松了下来,说:“你能问出这句话可见你也发现了你的问题,咱们州有七个县,今年秀才有三百一十七个,而你三年前考童生试是县里的第三名,正常来说,以你这个勤奋好学的劲头,你出不了前一百名,然而却落在了最后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