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在扬州习过琵琶,自诩也是个手型修长的人,但陆之昀的手还是比她的大了太多。
男人的掌心宽厚,触感微粝温热。
沈沅亦能觉出,在陆之昀的掌根处,存着一道不浅的疤痕,那疤痕应是还绵亘到了他的手臂处。
陆之昀甫一握住沈沅的手,她心口的悸颤感也俱都消失不见。
她任由陆之昀,将她牵进了画舫之中。
——
薄雨暂歇,湿润的空气中,还浸着木芙蓉和茉莉的香气。
陆谌正意兴阑珊地同沈渝逛着夜集,而沈渝的神情却一直很兴奋,她在沿街的各种铺子处走走停停,买了不少的东西。
一旁酒肆的小厮搭了个梯子,正在街边修着自家的牌匾。
沈渝终于从一旁的脂粉铺子走了出来,见陆谌面色冷淡,她则笑意吟吟地握住了男人的胳膊,软声问道:“谌郎,你最近好像一直都不高兴,到底是怎么了?”
陆谌摇了摇首,并没有回复沈渝的问话。
沈渝见他又是如此,便撇了撇嘴。
陆谌的相貌是极好的,颀身秀目,清冷矜贵。
那双瑞凤眼很显温隽,还带着淡淡的忧郁气质。
年少的小姑娘,最会喜欢他这种相貌的男人。
陆谌在第一次科考中,便中了进士。
京中的世家子弟中,显少有人像他这般出色的。
而沈渝对陆谌的喜欢,也自是基于陆谌的相貌、家世爵位还有才干。
陆谌看向沈渝时,容色淡淡。
他总觉得,自她平安归府后,便不再如从前那般明媚可爱了。
而他对她的情谊不知在何时,也悄无声息地产生了变化。
——“公子小心!”
陆谌和沈渝都未反应过来时,便听见“轰——”地一声。
随后便见,那块硕大的牌匾竟是往陆谌的方向砸了过来。
可纵然陆谌成功地闪避开来,那牌坊的一角还是砸到了他的后脊。
“啊!”
沈渝发出了尖锐的喊声后,陆谌便当着她的面晕倒了地上。
——
伯爵府。
满室混着苦涩的药味和血腥味,卢氏则伏在床头,看着自己昏厥不醒的独子,仍未停止哀泣。
陆谌是他唯一的孩子,而他的父亲便是死在了战场上,他们这一脉才被朝廷封赏了一个爵位。
所以陆谌自幼,卢氏便不许他舞刀弄枪,反正现下祈朝也算太平,卢氏便想着,陆谌能做个文官便好。
“沅儿…沅儿……”
听见陆谌终于发出了声音,卢氏立即便抬起了首,满脸关切地看向了他:“谌哥儿,你终于醒了,娘都要担心死了!”
可陆谌却仍紧闭着双眼,他唇瓣泛白,仍未有任何要清醒的迹象。
口中只喃喃道:“沅儿…我错了,我错怪了你…是我没能护住你……”
卢氏听罢这话,脸色却是骤然一变。
她的谌哥儿,不会是让那牌坊砸傻了吧?
——
太华宫。
大内的建筑森严巍峨,重檐庑殿的宫楼严整紧凑,使人置身其中,便陡生畏惧。
下朝后,沈弘量刚与同僚穿过午门,身旁便来了个眼生的太监,亦在他的耳旁低语了几句。
沈弘量听罢太监的话后,面色却是骤然一变。
他即刻便与同僚互相作揖,随即便胆战心惊地前往了中级殿处。
陆之昀本身就是内阁首辅,也是中级殿的大学士。
皇帝的年岁尚小,陆之昀身为辅政大臣,也时常会在下朝后留在中级殿里批折子。
这处,也是他平日召集阁臣开会的地方。
这日烈阳高照,亦可谓是毒辣。
沈弘量到抵了中级殿后,便被烈日曝晒得汗流满面,他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也猜不出陆之昀找他到底是要做些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