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为什么……”
金甬晓还没问完,就被阿嬷的手抓住了肩膀,她朝他摇了摇头,张开口,用苍老嘶哑的嗓音说了一句苗语。
看了垂首不语的白昭乾一眼,金甬晓这才意识到他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连忙道:“阿嬷她说,谢谢你。”
白昭乾出神地抬起头,缓缓地从情绪中抽离出来,回过神后朝阿嬷笑笑:“没事。”
“对了,你和宋远昨晚交换了情报吧,有什么发现吗?”白昭乾道。
金甬晓点点头,经过刚刚的事,他现在已经不止是信任白昭乾了,而是万分的感激。
阿嬷就是他的母亲,而白昭乾是他们家的恩人。
于是,他把自己没说的发现,和宋远昨晚告诉他的事全都说与了白昭乾。
白昭乾一开始还听得淡定,拿着确认的确没有下蛊的茶边听边喝,可听到后面的时候,他脸色就越来越凝重了。
金甬晓的汉语不是特别好,所以得边回忆边想着怎么翻译出来,等他说完后,才发现白昭乾的表情不对。
“怎么了,白同学?”
白昭乾放下手里的茶杯,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木质的桌面发出笃笃的闷响。
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他抬起头,对两人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寨子里那个苗巫在做的生意,很有可能…”
“…是阴婚。”
阴婚,又称冥婚,最早可以追溯到商周时期,自两汉至魏晋逐渐发展,但由于汉武帝独尊儒术,而儒家又反对冥婚,因此并没有兴盛,多是民间自发,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到了隋唐,阴婚之风大行其道,一直在不断地发展,不过白昭乾没想到,时至今日居然还有如此愚昧无知的行为存在。
“在古代,很多人认为子嗣没有结婚就死亡了,是不能进祖坟的。”白昭乾低声说道。
所以就会以冥婚代替真实的婚姻,以此将本族子弟葬入祖坟,在祠堂中立灵位,享受香火。
冥婚其实就是已故之人的婚姻,但是如何“寻得良缘”,那就得依靠鬼媒,鬼媒会在有男孩儿或者女孩儿死去的家庭之间奔走,替他们说媒。
但这只是其中的一种形式。
从现在的种种迹象,还有金甬晓刚刚告诉他的来看,白昭乾怀疑那苗巫实际上是在买卖人命,杀人配阴婚。
这行为已经不仅仅是恶心,而是违法犯罪的勾当了!
金甬晓立刻怒从心起,他是真的把宋远当亲哥哥了,如果白昭乾说的杀人配阴婚是真的,那就相当于那苗巫杀了他的嫂子!
“别激动!”白昭乾伸手拽住就要跑出去找苗巫算账的金甬晓。
金甬晓眼睛都瞪圆了,怒火几乎要喷涌出来:“你让我怎么冷静?!”
“那你想怎样?冲过去直接指控他?还是杀了他?”白昭乾的语气也严厉了起来,“现在是法治社会!就算他十恶不赦,你杀了他你也一样要坐牢!”
白昭乾的话,让金甬晓稍稍冷静了些,他坐会了位置上,烦躁地抓乱了自己的头发。
“不能质问,也不能动手,那怎么办!”
白昭乾思索了一会儿,解下肩上的背包,拿出朱砂摆在桌面上。
阿嬷和金甬晓都看着他,白昭乾抬起头问:“有纸吗?”
草鬼婆愣了愣,虽然不解,但还是进内屋拿了一叠纸出来,交给白昭乾。
竹条应该是新劈的,还有股淡淡的竹香混合草鬼婆家里调的香料气味。
白昭乾捏着纸,将纸张捋平,确定没什么皱褶后,低头开始忙碌起来。
纤细莹白的手指夹着雪白的纸页翻飞,朱砂轻点,转瞬之间,白昭乾就做好了一个小小的纸人。
“来,拿着。”白昭乾将纸人交给金甬晓,拿茶水洗了洗手指上的朱砂。
金甬晓捧着那个纸人,轻飘飘的,看上去像个小孩儿,朱砂简易地画了一下五官,但只有一个大大的空眼眶。
“白同学,你这纸人没有眼睛。”
“纸马不扬鬃,纸人不点睛。”白昭乾示意他别问了,问了他也不懂,“反正你找个机会,把这个纸人贴到那个苗巫身上,越早越好。”
金甬晓忙问:“这么大个纸人,贴到背上不会被发现吗?”
白昭乾让他放心,照做就是了。
事情都确认妥了之后,白昭乾便站了起来,打算归队了。
临走前,草鬼婆突然喊住他,白昭乾回头,就见她用苗语和金甬晓说了什么,而金甬晓听着听着,表情逐渐变得怪异起来。
他和草鬼婆说了些什么,可草鬼婆的态度似乎很坚决,似乎是一定要他去做某件事。
“怎么了?”白昭乾问。
“呃……”金甬晓十分勉强地笑了一下,看样子还挺纠结,“阿嬷她说,说想问你个事儿。”
白昭乾:“问呗。”
“就,就……”金甬晓搔了搔头,“阿嬷问,你那个高高壮壮的朋友,有喜欢的对象没?”
白昭乾:“哈?!”
……
白昭乾走出木屋,就看到许言彬抱着胳膊站在不远处,一边抖腿一边斜睨着白昭乾,表示自己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