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麻雀是前几天落进他窗里来的,翅膀受了伤,不能飞,他便暂且养在屋子里,还用细布条仔细包扎了麻雀翅膀上的伤处,好米好水地喂着。几天下来,原本沾了水奄奄一息的麻雀,已经活蹦乱跳了。
“公子,”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轻响,“您吩咐的事儿办好了。”
“进来吧。”李慕之拿手刮蹭着麻雀脑袋。
一个侍从从外头进来,恭敬道:“人都已经处置妥当了,绝对开不了口。”
“嗯。做的不错。”李慕之头也不抬,继续拿小米粒喂麻雀。“他的家人呢?”
“也安置好了,花了钱,全部送去了东边。”侍从笑说。
李慕之点了点头。他手底下的麻雀轻轻一跳,啄食着桌上的湿漉米粒;没一会儿,又抬头用乌溜溜的眼睛看他。“等过三四个月,风头过去了,就送他们团聚吧。留着到底是个隐患。”李慕之轻描淡写地说。
“是。”侍从答。
侍从禀报完了事儿,就想告退。此时,李慕之忽然道:“还有件事。去查查青林苑那一日,宁大小姐的行踪。她几时离了宴席,又去了何处,都去仔细探听一番。”
闻言,侍从露出困惑表情。但他见惯了主子的手腕,知道自己不能多问,便低头闷声应了好。
见侍从应下,李慕之露出淡笑。他从袖中摸出一支木质发簪,放在手心轻轻地转动。
这支发簪极是简陋,但它的主人却如清水芙蕖一般出众。哪怕穿着打扮故作简陋,也难以叫旁人忽视了去。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一阵紧张的呼声:“苏姑娘,您不能进去,得先禀报了公子……”
话音未落,苏玉鬟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李慕之,为何你对王爷说要推迟婚事?”
就在今早,李慕之派人与王爷商量,说是想推迟与苏玉鬟的婚事。无他,因金羽卫事忙,忽然忙着操办婚事,难免遭新同僚白眼。
苏玉鬟一得知此事,便立刻杀上了门。
话刚说罢,苏玉鬟便扫到了李慕之手上那支木簪,顿时愣住了。
这支木簪,没记错的话,是宁竹衣的东西。
青林苑那日,宁竹衣正是戴着这支朴素无比的木簪子。旁人也许注意不到她戴了什么首饰,她却因时时刻刻关注宁竹衣的动向而记得一清二楚。
这支簪子,怎么会在李慕之手上?
莫非……是宁竹衣送给他的?
李慕之也察觉了她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将发簪收进了袖子里。
“我推迟婚事,也是为了苏姑娘你着想。”李慕之淡淡地说。
“何解?”苏玉鬟冷笑。
“苏姑娘若有其他心许之人,万万不要错过了。”说着,李慕之的笑意里流露出一丝讽意:“青林苑那日,苏姑娘潜心装扮,必然是为了某位悦己之人吧。”
闻言,苏玉鬟脸色陡然涨得通红。
青林苑那日,她确实打扮惹眼,还因此被宁竹衣主仆斜视不断。
她也确实曾有一些小心思——宁竹衣做得贵妃,她难道做不得?可自打见到了皇上的真容,那些小心思便都歇了。
“推迟婚事一事,父王已经同意了。”李慕之站起来,神色泛起微微倦怠:“你若心有不满,那我便赔偿你一二吧。昨日皇上赏赐了许多珠宝,我让人带你去库房挑选。”
说罢了,他就转了身,朝屋内走去。
苏玉鬟站在原地,面色青青紫紫。一个侍从迎上来,道:“苏姑娘,小的带您去库房吧?”
她正在耻头上,此时有人凑上来,她忍不住去迁怒道:“谁准你抬头瞧我了?我可是你们未来的夫人!就凭你,也配抬头看我?”
侍从愣了下,赶忙点头哈腰道:“苏姑娘息怒。”
将侍从里里外外训斥一通,苏玉鬟终于解了点气。这些佣人仆从都是捧高踩低,她不挨个挨个教训,他们便以为她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
“走吧。”苏玉鬟气冲冲道。
宁竹衣回到王府后,因为“脚扭伤了”,便不再日日去蒋嬷嬷那里上课。除了她以外,苏玉鬟竟然也没了起初学宫廷规矩的热情,开始头疼脚痛,告假不去。
这天夜里,豫王府的灯火渐熄,王府内外一片寂静。
宁竹衣歪靠在美人榻上,一手拿一本小人书,一手捏着一个梨子啃。梨子汁水饱满,一口咬下去,清脆爽甜。
吃到梨核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人的喊声隐约传来:“有贼啊!”
她愣了下,搁了书,翻身穿鞋,朝外探头:“这是怎么了?”
山楂刚打探消息回来,挂着一脸奇奇怪怪的表情,道:“奴婢听说,是进了贼了。”
“贼?”宁竹衣很是不解。这里可是豫王府,什么贼胆子这么大?
“是呀,有两个婆子瞧见那贼的身影了,说是一身白,像个鬼,吓人得很。”山楂露出微惧的神色。
“有什么东西被偷了吗?”宁竹衣问。
山楂摇头:“那贼好像不大识路,往慕之公子放书的屋子去了。方才大伙儿查了一遍,什么都没有丢。”
“那就好……”宁竹衣微微放了心。
不过,这个“一身白衣”,还真是容易让她想歪。那位“一剑破天万仞春”大侠,不也是一身白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