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竹衣这才知道,她先前跪在佛前时,那若隐若现的视线是属于谁的了。
李贺辰将宁竹衣的手放在掌心,轻轻地翻动一下。
她的手很小,五指纤纤,干净白嫩。拇指的关节处有点茧,那是练习拳术所留下的印记。
这双手原本相当可怜可爱,但此刻手指间处却有着一整片烫红,看起来怪叫人心疼的。
“在厨房弄的?”李贺辰一下便猜到了。
“……是。”宁竹衣扭开了头,恼火地说。“你想说我笨就直说吧。”
“我怎么会那样说?”李贺辰松开了她的手,嘀咕道:“你是为我做汤才烫伤的,我要是那么说,岂不是显得很刻薄?等一会儿,我再去佛前许个愿,让佛祖保佑你的手快点儿长好,一点疤都不要留。”
“这还差不多。”
李贺辰笑了一声,话题一转,道:“对了,方才我在佛祖那儿,还给你顺道许了愿。听姐姐说,你不想入宫,那我就让佛祖保佑你,能早点嫁给喜欢的……”
“不能说!”宁竹衣赶紧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认真地说:“佛前的心愿要是说出来,那就不会灵验了!”
一边说,她一边在心中微恼。
小胖的嘴巴怎么这样快?
要是心愿到时候不灵验了,那该怎么办?
她要是不能嫁给喜欢的人,那就全是他的错。
她光顾自个儿恼着,却没注意她将手掌横在了李贺辰的脸上,捂住了李贺辰的嘴。直到一阵微热的鼻息拂过她的掌心,她才意识到了什么,像是被烫了下似的,赶紧将手缩回来了。
“我……”宁竹衣低下头,有些心虚地说:“我不是故意碰你的脸的。”说完,她将手缩得更深了。
李贺辰的表情有些古怪。也许是天气微炎使然,他的脖颈轻轻泛红。片刻后,他说:“我知道。”
正说着,宁竹衣的身侧忽然传来一道轻佻的嗓音:“世子,真是巧啊,能在这儿遇上。”
宁竹衣抬起头,便瞧见一位身穿靛青长袍的贵公子。
“周景……周三公子?”宁竹衣认出了他的身份,微微一诧。
来人正是周景昂。
这位以风流纨绔闻名的贵公子,总是带着春日暖阳似的笑意,游走在群花乱蝶之中。
“竹衣妹妹,也有段时日不见了,两位……还是一如从前呀。”周景昂很自来熟地与宁竹衣打招呼,像是先前不曾闹过嫌隙。
听他这么说,宁竹衣心底便有阵阵不安。
若是依照《扶摇弃妃》的故事,今日里,周景昂本当与苏玉鬟争执相识。
周景昂会来望云寺,她并不意外。可她总觉得,苏玉鬟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事儿来。
一瞧见周景昂,李贺辰就笑起来:“周三,听闻你前几日里邀御史台之女出门赏灯,结果反倒被人一脚踹出了府门,此事是真是假?”
闻言,周景昂的笑容轻僵,像是被戳到了软肋。
片刻后,他恼火的哼了一声,道:“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可能被人一脚踹出门?是御史台小姐的父亲棒打鸳鸯,不允许她与我相见罢了。”
顿一顿,周景昂用促狭的目光望向李贺辰,挑衅道:“怎么,那御史台小姐只爱慕我,不爱慕世子,世子心底不服?”
李贺辰的面色微微一变。他瞥了一眼宁竹衣,恼火道:“别乱说。”
好在宁竹衣没什么反应,还在一旁做看戏的模样,这让李贺辰微松了口气。
李贺辰拍了拍手,叫来侍从,叫他们去取自己放在马车上的食盒。
没一会儿,食盒便取来了。李贺辰将食盒放在膝上,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露出里头煨好的银耳百合汤。
银耳酥软,甜香沁鼻。早上刚出炉,带到寺庙里,热烫凉得刚合适。
“世子,你出门,就带这么点儿点心?”周景昂笑话他:“够你们豫王府上下吃吗?”
李贺辰拿起勺子,慢条斯理地放入汤碗中,道:“点心么,我母妃命人带了,不在我这儿。”
“点心不在你这儿,那你手里的是什么?”周景昂问。
“是衣衣给我做的银耳百合汤。她亲手做的。”李贺辰挑了下眉,露出个无声的笑:“你有吗?”
——你有吗?
周景昂的笑容微凝。
李贺辰笑了笑,转头对宁竹衣道:“衣衣,你做的手艺不错,好喝。”
宁竹衣听了,竟觉得脸上有点烫:“是吗?我还道我第一次做汤,味道多少会有些奇怪呢。”
一旁的周景昂听着,小声嘟囔道:“有什么了不起的!”
第38章伸张正义你急了?
李贺辰透着小小自得的神色,让周景昂暗觉不是滋味。
他和李贺辰是友人,明面上也算是往来颇多。毕竟周氏是名门,豫王府避不开他们周家。可私底下,对这位同龄世子,他多少有些攀比之心。
从前他总觉得李贺辰是个呆木头。那么多女郎爱慕李贺辰,他却从不看她们一眼。周景昂时不时为此惋惜,同时为自己的风流多情而自感胜利。
可不知为何,如今李贺辰一碗银耳百合汤,却让他觉得自己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