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2 / 2)

gu903();那个莫仁兴长得白白胖胖的,脸上挂着弥勒佛一般的笑容。他跪下给县太爷见了个礼,没有一丝不情愿的情绪在内。

“莫仁兴,这个秀才告你僭越,你怎么说。”

“小人冤枉啊,这位秀才恐怕是看错了,小人门上名上挂着的明明就是莫宅二字,哪里是什么莫府?”莫仁兴叫了起来,“不信你们去看,我门前明明就是莫宅嘛!我自知商人地位不高,平日里也都做一些修桥铺路的小事来回馈乡里,以图一个好名声。如今被人这样冤枉,小人实在是痛苦难当!难不成,商人就真如此低贱吗?”

有一些不太了解莫仁兴的,倒真被他这一番唱作俱佳的表演打动了,认为这个书生对待商人真的太过苛刻了。

“是吗?难道是小生看错了?那这不成小生诬告你了吗?”楚辞皱着眉头。

“一时眼花也是有的,我不会怪你的。”莫仁兴大方地说道。

“可是,僭越的地方可不止一处啊。莫府的大门看上去高贵庄严,我瞧着,样式似乎比知府大人府第都要大一些。更别提门前那两尊石狮子了,雕工精巧,纤毫毕现,应该是方圆几百里内最大的了吧……”

“你这书生,莫要再污蔑莫公。莫公一向与人为善,大家帮他建宅子时略微抬高一点也是有的,你红口白牙地说这些诛心的话,到底是为什么缘由?若是缺少润笔,不妨说与莫公听听,莫公必会舍你几两花用的。”

几位举人慢慢踱步进来,嘴里还在讽刺着楚辞,把他当作不择手段求财之人。文人本就相轻,一个外地学子到他们这边的公堂之上来找茬,要是压不下他,太平县的学子颜面何存?

“在下不敢说家有万贯之财,但用以糊口还是没有问题的。孔老夫子曾经说过,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这样的钱财,我是万万不敢拿的。诸位恐怕受了这润笔,故来帮衬一二,既然各位身为举人,都认为僭越一事纯属子虚乌有,对于这等以下犯上之事都不以为意的话,那我又有什么好说的?”

楚辞说完,拱一拱手,就朝外走去。

“站住!你是哪里来的书生,这般牙尖嘴利?分明是一件小事,却被你说成什么以下犯上,须知祸从口出啊!”

“怎么?各位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是吗?这是小事,那什么是大事?不知侵占道路据为己有算不算大事?不知欺男霸女,为祸乡间算不算大事?不知在这太平县里只手遮天算不算大事?”楚辞站住之后,转过身疾言厉色地说道。

“你你你说的这些都是什么事?老夫何曾做过这些?”莫仁兴抖着嘴,似乎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三年之前的洪家村案,一年之前的洋河坊案,两个月之前何家姑娘投井之事,难道都与你无关?”

“原来你假告僭越一事,实则是为了这些案子!这些案子已经了结了,你所言之事均属诬告。饶你是个秀才,我也不能容你在公堂之上大放厥词了!来人,将他拿下!”县太爷大叫起来,以防楚辞嘴里又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两名衙差狞笑着朝楚辞走过去,楚辞义正言辞地呵斥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一个小小衙役,也敢来碰我?”

“你一个穷酸秀才,但这时候还敢嘴硬——”

“楚解元!”从门口传来一声大呼,原来他是太平县新科举子,因有事耽搁了一下,这才迟了。没想到来到公堂一看,竟发现此次乡试的解元郎就站在公堂之上。

“解,解元郎?”

在场之人无不瞠目结舌,望着刚刚还被误认为穷秀才的楚辞。

与此同时,从街道外传来了六声锣响。

楚辞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来了。

第114章重审

县衙外的人此时分列两旁,个个都十分恭敬。老百姓们虽然不知道来的是谁,但是看这排场可比县太爷的还要大。

老百姓只看排场,其他人却是会听锣声的。官府规定,官员出行,所用仪仗必须合制。像是县令出巡,就只能鸣锣三声,知州出巡,鸣锣六声,知府出巡,鸣锣九声。

一府提学享受和知府一样的出巡待遇,所以祝提学那次出巡,就是鸣锣九声开道的。今日来此的,应是一位知州。

县里没有接到上级巡访的公文,此时外面的不速之客,不禁让胡县令有些忐忑不安。不过眼前并不是忐忑的时候,几乎转眼之间,仪仗队就到了县衙附近。

一顶青色小轿停在县衙门口,外面的轿夫打帘,恭迎里头的人下轿子。

胡县令快步走到轿前,弯下身子,拱手行礼,对着轿子里头恭敬地问好:“属下不知上官来此,有失远迎,还望上官海量汪涵,宽恕则个。”

一只穿着官靴的脚从轿子里伸出来,慢慢走到胡县令身前,“免礼吧。”

胡县令说道:“多谢大人。”他抬起头,原本准备好的灿烂笑脸顿了顿。

眼前这位大人他并不认识,看起来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和他们府里出了名会打官腔的冯知州可不一样。

可是面前人穿的官服并不作假,细看之下,似乎比他们府知州的官服还要繁复庄重些。

“不知大人尊姓?恕下官眼拙,认不出大人尊容。”胡县令问得十分谄媚。

“老夫乃是阳信府知州许征,此次乃是代巡抚大人出巡各州府,听闻这里有人敲了登闻鼓,便过来旁观审案。你不必在意我,自去审你的案子便是。”

阳信府乃是直隶府,也就是西江省省会城市。无论是知府还是知州,都比散府散州的官员要高半级,直隶知州和寻常知府是为同级。而且许征这次是代巡抚出巡,就算是五常府的知府见了他,也要以礼相待,他区区一个从七品县令,怎么能拒绝他旁听的要求呢?就算他要说由他来审案,他也只能让位了。

胡县令心里对这敲响登闻鼓的楚怀槿更是恨得牙痒痒了,若不是他没事找事,又岂会惹来这位许大人旁听?

胡县令心里难过,表面却仍是风平浪静的,他在位子上坐下,看了一眼端坐在旁听席上的许征,见他点了点头,才将惊堂木猛地一拍,“升堂!”

楚辞和那个莫仁兴站在堂中,本县举人坐在知州之下,此时已经失了发言权,个个老实得和鹌鹑一样。

那位姓黄的新科举人有些恍惚,突然生出好像又回到了阳信府之时的感觉。

“下首之人果真是楚解元?”纵使刚刚知州大人来了,胡县令也没有忘记刚刚黄举人那嘹亮的一嗓子,他这时又问,不过就是寄希望于黄举人认错人了,或是知州大人当场揭穿那个人的真面目。

“吾姓楚名辞,确为本省解元郎。”

“解元郎为何不及早表明身份,倒是让下官怠慢贵客了,来人,赐坐!”一个好端端的解元郎,不着锦袍,偏偏穿一身有些陈旧的书生袍,叫人怎么认得出来?

楚辞笑了笑:“吾这次赶往京城赴会试,原本只是过路客,故不想惊动地方官员。孰料看见这莫家僭越,心中不喜,所以才为此事出头。没想到竟然是我老眼昏花,看错了匾额,冤枉了这位莫老爷,说出去实在是丢脸呐!”

说到这里,他叹了几口气,话语间满是懊恼。

“哈哈,”胡县令干笑两声,“谁不知道今科解元郎未经及冠便已名列桂榜榜首。你年少风流,怎会老眼昏花,必是这奸商偷梁换柱,哄骗了我等。幸亏解元郎提醒,我这就命人将他带下去,杖责二十大板!”

他希望楚辞能忘记刚才说的那几桩案子,只将此事定性为僭越一事。可是楚辞又怎么会把刚才为了拖延时间的话当作主要内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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