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南闽省难得有京官过来,就算有,和这里的大部分人也都没什么关系。这次朝廷派下大理寺的钦差大臣过来,好多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过来的,顺便,能学点本事就再好不过了。
一晚上,穆远修看似是在主座上接受大家的恭维,但实际上他一直都用余光观察着林甫同那边的动静,想看看有哪些官员和他走的比较近,能不能从他们下手。
但令人遗憾的是,大家可能都听到了风声,林甫同面前的人寥寥无几,就算有,也是碍着面子过来敬一杯酒就走的。林甫同却似浑然不在意,嘴角一直挂着笑意,似乎又变回了以往那个和善温文的老人。
楚辞注意到,他虽然在笑,但笑意不达眼底,明显是装成这幅样子的。林甫同现在想必应该很恼火吧,身为南闽省一把手的人物却仿佛什么有毒的东西一样被大家避之唯恐不及。往日年宴时,不论大小官员,可都是围着他转的。如此鲜明的对比,想必他有朝一日手上重握大权时,今日冷落他的人恐怕都要吃瓜落了。
宴后,穆远修又把楚辞留下了。他今夜多喝了几杯,虽后面用水替了,但到底有了几分醉意,头也痛得厉害。
他的小厮知道他有这个毛病,连忙上前帮他按揉,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楚辞坐在一旁饮茶解酒,他倒是没被灌太多酒,只有些微醺罢了。
“阿辞啊,你可看出了什么?老夫这一晚上看他,竟发现不了一丝破绽。这两天我的人到处走了走,也没发现什么问题。”穆远修眉头紧皱,看来这林甫同应是有万全的把握不会被人发现了。
楚辞摇摇头,道:“我也没发现他和谁交往较多,想从这方面入手,恐怕会比较难。我认为,还是应该找那些商人问话。当日除了赵宽之外,还有其他人也被允许出海行商,只不过那些商人比较胆小,水师一出面,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对,不能只看赵宽这里,纵使证明不了他里通外国,收受贿赂也是大罪,特别是两军对峙之时,更是罪上加罪。”
穆远修做了决定之后,当日持有通行证的商人便全都要被秘密带过来问话。这些商人惶恐不安,赵宽是奸细一事被公开后,简直人人自危,就怕一个行差踏错,也会被认定为奸细。谁叫他们竟选了赵宽做为会首呢?
现在他们被人秘密挟持,更是心如死灰。到了地方知道只是问话后,便又仿佛从地狱重新回到了天堂,对于穆远修审问的内容,别提多配合了,简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可说了一大通,都是些没什么用的话。像他们怎么商量的,怎么筹谋的说的是清楚,可是一问关于行贿之事时,他们却齐齐噤声。直到穆远修以关铺子查案为威胁,这群人才透露说,此事是倭人赵宽一手策划的,他们这里大约十几家商铺,每家都出了大约三千两左右的银子。这些银子一齐交给了会首赵宽,由他想办法送给巡抚林大人。
穆远修让大家画好押后,就让他们离开了。可是这些商人来时怕的要死,离开时反而磨磨蹭蹭的。
“你们还有何事相告?”
“大人……这,您能不能帮我们保守秘密?我们可还要在这南闽省行商养家糊口,万万不能得罪官府啊。”做香料生意的吴掌柜最近白了不少头发。那次没能出海,导致他的香料最后坏了大半,狠狠地赔了一笔出去,身家已不似从前那般。如果又得罪了官府,恐怕吴家的家业最后要砸在他手上了。
商人一般十分敏锐,虽然这位钦差大人是来调查林大人的,可是调查不代表治罪,只要林大人一天没倒台,他就一天还是南闽的一把手,要整治他们这些商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其他人也用期待的眼神看向穆远修,里面透着许多哀求。商人们在这个朝代社会地位较低,虽然他们手里有钱,但大部分都是某些达官贵人的钱袋子,一旦遇到事,轻则散尽家财,重则家破人亡。
穆远修想了一会,然后向他们承诺:“除非本官已有确凿的证据可以将林大人绳之以法,否则本官绝不将这份口供公之于众。”
如果不能将他拿下,那这份口供公布了也没用。若是能将他拿下,那公布出来了也不用怕。
商人们感恩戴德,连声道谢,而后才各自散去。
穆远修看着这些口供,心里直叹气,这些口供只能证实他们确实有意行贿,但却证明不了林甫同收受贿赂。再想起他们说的,这十几户商家每家出了三千两,就忍不住怒上心头,这可是好几万两银子啊!仅仅只是一张通行证,便收受了这么多银子,难怪民间一直传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可见这底下的官场,已经糜烂成什么样子了!
楚辞刚一进门,便看见穆远修这幅怒气冲冲的样子,他再一扫桌上叠放的那些口供,心里一下子便明了了。
“穆叔不用生气,这底下的官场虽然不怎么清明,但像此次这般庞大的数目却也是少有的。”
他刚刚在另外一个房间全都听见了,一边听一边在心里算了一笔账,得到的结果也是让他大吃了一惊。倒不是因为银子的数目,而是这仅仅只是一次出手,便能得到这么多银子,林甫同担任巡抚多年,到底搜刮了多少银子呢?
而且,他要这么多银子干什么?
穆远修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只是这水现在太过浑浊了,我怕整条河都会因此变成一滩臭水。”
“穆叔怕什么呢?只要朝廷还有像您和我家先生这样刚正不阿的官员,假以时日,定能使吏治清明。”楚辞笑着说道。
“我总算知道,你那两位先生为何都把你当宝贝一样看待了,实在是和你说话,让人甚感安慰啊。”穆远修也笑了,方才心里沉甸甸的感觉也消弭了不少。
楚辞不好再往自己脸上贴金,便转移了话题:“目前看来,这案子的关键点还是在赵宽身上。”
“是啊,听说这赵宽一直都是由水师提督那边的人看着的,不知道方不方便老夫过去审问。”他来之前,皇上说过,此事在尘埃落定之前不要太过张扬,最好偷偷调查。可是涉及到看管这么严实的重犯,却是怎么也不可能瞒着他们。
“此事皆因祝元帅检举而起,所以审问是没什么问题的。祝元帅虽是武将,却是个粗中有细的人物,应该也不会大肆宣传。提督范大人和祝元帅一条心,所以让水师配合行事问题不大。”楚辞说道。
穆远修再次感慨:“怪不得你先生让我一定找你,有你在,老夫真是省心不少啊。”要是他孤立无援一个人调查,对于这里的官场也不了解,恐怕还需耗费一段时间才能摸到边,现在多了一个小地头蛇,办起事来真是太方便了。
“便是先生不说,我也念着穆叔的保举之恩呢。”赴京赶考要同省京官作保,若是学子有问题可能会连累自身,所以对于那些不是同出一脉或知根知底的人,这些京官都是不太理会的。纵使最后成了,也得再三找人牵线保证,他们才会勉为其难为你写上一张。
楚辞那时也没想到,他第一次去穆大人府上,便能将这保举书拿到手,可见穆大人和他家先生果然交情不浅。
第415章口供
第二天,楚辞和穆远修上门时,范举正好要出门。得知两人来意后,他爽快地写了一封手信递给楚辞,嘴里说着:“这等小事哪里还用特意来问,这不是外道了吗?钦差大人还有楚兄弟什么时候想看直接去便成了。今日我有点事,下次我和他们打声招呼便可以了。”
范举脸上一片喜气洋洋,他这段时间正在慢慢将手头的事务交接给手底下的人。新上任的提督必没那么快到,他人虽走,但事可不能乱了套。
“多谢范兄,那我们就不打扰范兄办事了。”楚辞笑道,然后,他就和穆远修来到了提督衙门的大牢里。
“两位大人,罪人赵宽就关在这间房里。小的会在门外守着,有什么不妥当的,您招呼一声我就马上进来。”牢头一边打开门上的锁链,一边讨好地说道。
赵宽身为潜伏大魏几十年不露破绽的奸细,水师特别重视,将他的牢房安排在大牢最里头的一间,牢门是用精铁打造的,周围还一直有人看守,简直是插翅难逃。
楚辞他们进去时,赵宽正背对着他们坐在地上,头低垂着,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孤独落寞之感。他听见动静后回过头来,见来人是楚辞,脸上露出一丝诧异。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你还想知道点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艰涩,似乎好久没开过口了。
“我们想知道的事和林巡抚有关,你被抓当日,他一心保你,应该不只是爱民如子之故吧?”楚辞开门见山,不准备和他绕弯子。
“不是又如何?大魏人不是讲究宁可杀错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吗?林大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维护我这个倭国奸细,你们的皇上居然不治他一个通敌叛国之罪吗?”赵宽扬了扬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冷笑。
“你错了,大魏是一个讲究法治的国家,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之前我们一直都觉得你有古怪,但找到切实的证据之前,我们一定不会轻举妄动,现在亦然。”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