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黎离开之后,郁棠倒也没什么困意,起身在屋内走动。
她甫一进来,便发现了屋内陈设似乎有些太过于合她心意了些。
屏风也罢,桌椅也罢,哪怕是梳妆镜台前的妆箧,都是她喜欢的……
郁棠坐在梳妆镜前拿起妆箧看了看,里面也是她惯用的风格。她忽然想起,婚前滇王妃总是送来不少册子叫她看,没想到都是这个傻子的主意。
瞧着这些东西,想着陆黎悉心对待自己的心意,郁棠也愈发觉得这场阴差阳错的婚事也未必就那般不如人意了。
——
婚宴来了不少人,年轻些的青年们都聚在了新郎官陆黎的身边,加之他身边都是如今京城里炙手可热的才俊,如牧屿季青临之流,很是热闹。来参加婚宴的贵夫人们自然是聚在滇王妃身边,尤其是宫里的赏赐陆续下来,众人心中对于滇王府的地位也有了新的认识。
不是和宁郡主下嫁,而是两府势均力敌。
滇王府还有次妃,可小王爷成亲这种大事儿,次妃倒也没这个脸面到人前来,她自然是不会出现的。
可次妃不出现,陆知意是在的。她毕竟占了滇王府大娘子的名头,虽是庶出,却也还有这样的身份在,滇王妃不会故意为难她。
陆知意今日亲眼所见陆黎成亲的奢华阵仗,也见到了那位和宁郡主,她身上所着嫁衣不止是华贵,更是身份等级的象征。她是郡主,嫁给另一个王府继承人,故而可以穿那样品级的嫁衣,戴那样华贵的九翟冠……
每个姑娘心里都会幻想自己成亲的那日会是什么样的情景,陆知意也不例外,甚至更甚。
自幼生在滇王府,王府里又只有她一个小娘子,从小到大,陆知意就深知自己身份的不同。在云南府,众人追捧她,那庶女不庶女的,对她而言根本毫无影响。因为王府里,除了王妃,她就是最尊贵的女子,她次妃的身份都比不过她。
可是到了京城,她才发现有这样的不同。王府庶女与嫡女之间仿佛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最直观的一点就是她这个庶女即便是出嫁也不见得能有个诰封,可嫡女及笄亦或是父母请愿便可封为郡主,再不济也是县主郡君……
想到这些东西,陆知意的心里就尤为不能平静。她在看到了那位和宁郡主的陪嫁入府时,心中的嫉妒简直到达顶峰。
为何有些人的命就这样好?为何这样命好的人不是她?她又有哪点比别人差,竟硬生生地要比别人短一截?
饶使是陆知意对于这一切有着无限的渴望,也不敢在滇王妃面前作妖。她虽平日与陆黎不睦,却深知滇王妃的底线就是陆黎,她今日若敢在婚宴上闹出一点儿幺蛾子,都不用旁人,滇王妃就能直接撕了她。
陆知意默默地看了一眼与人言笑晏晏的滇王妃,心里浮现出一股子怪异的感觉。她这位嫡母,看似粗蛮,可但凡她想做的事总是能牢牢掌控在手中,几乎从无失手。
善谋者谋全局,陆知意想,滇王妃大许就是这种人。
滇王妃正同女宾们说话,宴席瞧着就要到吉时开宴,道书上前一步,低声提醒。
“既如此,便开宴吧。”
听滇王妃发话,自然就动起来了。
滇王妃人缘好,身边都围着人说话,也都热热闹闹的。她只瞧了陆黎那边一眼,见着也是闹哄哄的喜庆,便收回目光不再看了。陆知意坐在贵女的一桌,虽是主人却远不如滇王妃来得自在。
陆黎被牧屿和苏羡南等人围着,大家闹哄的,想着各种借口各种法子给陆黎灌酒。
当中以苏羡南为最,他年纪小,又爱闹腾,带头怂恿陆黎喝酒,一杯一杯接着灌他。季青临倚在一旁凉凉地瞟了陆黎一眼,全然将陆黎眼中的求救信号当做看不见。
“喝,喝喝喝!”苏羡南整个人都要爬到桌子上去了,若不是宋攸扶他一把,怕是要跌到陆黎身上了。
牧屿伸手捅了捅季青临,显然是在一旁看戏的表情,他是难得看这个小王爷被众人围攻得不得脱身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可乐的。
“看热闹的人,总归是会引火烧身的。”
季青临冷不丁地对着牧屿说了句话,牧屿摸摸鼻子,对上了陆黎的眼神,他忍不住一抖,莫名地有些心虚。
季青临见牧屿这副模样,冷笑了一声,踹了他一脚,直接把人踹到了陆黎面前,“人给你送来了,能不能用上看你的本事了。”
陆黎感激得看了季青临一眼,一把揽住了牧屿,笑嘻嘻地说道:“好哥哥,亲哥!弟弟我成亲不容易,哥哥救救我?”
牧屿被陆黎这副示弱的样子弄得有些无所适从,陆黎还抽空冲季青临挤了挤眼,季青临撇过头,饮了一杯酒,也没再看他。
而陆黎则是成功地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分散了一部分在牧屿身上,毕竟这位也是不久就要成亲了,尚公主呢。
滇王府热闹了一整日,连门口来往的人都能感受到这日的喜气,路过都是带着笑的。
闹腾了大半天,陆黎最后不胜酒力,有些晕乎了,任凭旁人怎么劝,他都只笑不说话,也不喝酒。苏羡南还想闹,季青临一个眼神过去,顿时就不说话了,还有些害怕,往牧屿身后缩了缩。
牧屿回头,看了苏羡南一眼,小声说道:“你也知道怕啊?就不怕你阿棠姐姐到时候找你算账?”
苏羡南嘿嘿一笑,溜得没影儿了。
牧屿失笑,扶着陆黎冲季青临道:“来,搭把手,把人送过去。”
季青临仿佛也没当回事,牧屿以为他不会过来帮忙的时候,感觉到自己扶着的人轻了些。他看季青临的眼神便也多了几分好奇,季青临也不在意牧屿的打量,只看了陆黎一眼,又沉默地扶着人去了东院。
只是到了东院,季青临又不走了,同牧屿说道:“叫人出来接。”
牧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点点头,吩咐人去喊了。
郁棠自然是不可能出来的,来的就是汀白和燕云两个,两人对着牧屿和季青临谢了,才把人扶进了东院。
牧屿看着人被扶进去,转头看向季青临,颇有些好奇,问道:“我想知道他用什么法子请到了你。”
季青临抿嘴,一言不发的走了。
牧屿挑眉,倒也没有强行追问,慢悠悠地跟在季青临后头走了,其实他也不是很好奇。
——
陆黎被汀白和燕云扶进了主屋,郁棠便一下就闻见了他身上的酒味。
她起身走过去,想要把陆黎扶到床边。谁知道,陆黎还没完全醉,见她过来,嘴里还嘟囔着‘不要’,整个人都挂在了汀白身上。
郁棠一怔,汀白连忙解释道:“郡,小王妃,小王爷这是怕熏着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