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渊指了指楼上:“那我先把小黎放回去。”说着,他就跑回了楼道。
顾黎就蹲在单元楼的对面的地上,蜷成了小小的一团。
程渊很快就跑下来了,下来的时候,他手里还拿了一个面包下来,他实诚得不要不要的:“你先吃点垫垫。”
顾黎接过他手里的面包看了看:“这里有夹心吗?”
“嗯,”程渊中午也吃了一个:“是红豆沙馅的,”他也不知道她的口味:“你吃红豆沙吗?”
顾黎点头:“吃,我早上经常买红豆沙馅的包子。”
顾黎把手里的车钥匙给他:“你带我。”
“哦,”程渊顺其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钥匙,把车子掉了个头,然后问她:“你知道哪有卖的吗?”
顾黎眼睛在叽里咕噜地转,她正想着要找个什么理由骗王雪琴呢,王雪琴的电话就打来了。
顾黎朝程渊做了个‘嘘’的手势。
电话接通——
“我跟你爸晚上有事要晚回去,你自己去楼下吃点啊。”
真是天都助她啊!
可她不能把情绪外露出来,她故意恹恹的:“哦,知道了。”
“那挂了啊!”
“哦。”
挂了电话,顾黎那脸上的小表情啊,可以说都快成调色盘了。
她一扫之前的阴霾,壮志豪言:“不吃臭豆腐了!”她咬了口面包,问他:“你身上钱多吗?”
程渊点了下头:“你是要吃别的吗?”
“嗯,”她眼睛亮亮的:“我想吃墨鱼仔和青口贝。”准确的说她想吃海鲜一类的。
程渊很少出去吃饭,虽说他来杭市也有一年多了,可真正出去逛的时间很少,他拿出手机:“你把位置告诉我,我来查一下。”
顾黎摆手:“不用查,我知道一家,我告诉你怎么走。”
十一月的晚风有些凉了,路上的行人都穿了稍厚实的外套,可年轻人火力旺盛,里面一件短T,外面一件薄外套,手心都还滚烫。
程渊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腰上的那只手掌心暖暖的温度。
顾黎一手拿着面包在啃,一手的掌心覆在他的侧腰上。
程渊分心了好几次,视线总是不自觉地下移。
后面的人大大咧咧的,一会儿“右拐”一会儿“直走”一会儿“左拐”。
半小时后,顾黎收了覆在他腰上的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到了到了。”
她指着二楼的一个很大的广告牌:“就是那家。”
是一家专门做海鲜锅的特色餐厅。
程渊把车子锁好,跟在一蹦一跳的顾黎身后进了电梯。
因为是周六,餐厅门口有不少在等号的客人。
顾黎去要了一个号,然后就拉着程渊坐到了门口的椅子上等。
周围的嘈杂声不绝于耳,程渊把助听器的声音调小了一点,顾黎注意到他抬手的动作,就勾着脑袋把脸往他那边凑,程渊微微一个扭头,两人的视线撞上。
顾黎对助听器的功能也了解一点,因为高二的时候,她就陪顾茂去店里买过一个。
顾黎问他:“是周围的声音太吵了吗?”
程渊没有说话,他收回视线,长睫微微垂着,遮住了眼底的灰色。
顾黎用手肘捣了他一下,问他:“你右耳能听见吗?”
她语气很淡,没有过多的好奇在里面,像是随口那么一问,以至于说话直接,不拐弯抹角的,让本就因此而有些自卑的程渊更垂了眼睫。
他不说话,顾黎就自言自语似的:“我外公也是。”
程渊扭头:“你外公?”他眼底有淡淡的浮影:“他也戴助听器吗?”
“嗯,”顾黎想了想:“好像在我爸十几岁的时候,他就戴了,都好多年了。”
这时,旁边过去一个腋下夹着双脚拐杖的人,顾黎的视线虽然追着人家,但眼里没有任何的不友善,她说:“这个世界啊,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发明来帮助有需要的人。”
她说:“手指划破了有创可贴,腿脚不便有拐杖有轮椅,听力不好有助听器……”
她絮絮叨叨的,话很多,但说话的时候都没有看他,但程渊的眼睛却一直在追着她的侧脸看。
她眼里看到的世界好像和他看到的不太一样,很多东西在他眼里都是灰色的,可从她嘴里说出来却成了另外一种样子。
他最近那本《蔓及荒野》马上就要完结了,他正想着要用什么的完结语来总结整本书。
上一本《地狱阶梯》里,他引用了释迦牟尼的一句话:别贪心,你不可能全部拥有,也别沮丧,你不可能一无所有。
而这一刻,他突然想到了亦舒《花解语》里的一句:不必对全世界失望,百步之内,必有芳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