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起身,靠近封寰宇耳边,温热的气息吹进他的耳廓里,缓缓道:“最恨的,是害了姨母和封宁一生的皇帝。”
封寰宇不由一怔,此刻的洛云施如痴狂般,居然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她嘴角依旧含着意味莫名的笑,又自己缓缓坐下,目光在昏暗中闪烁着丝丝晶莹,“可惜,就算恨这么多,我也无能为力。若心不死,人还怎么活。”
所以,傅含玉不过是一个开端的理由,从千秋节开始,洛云施就在报复,自己都不知晓,她在靠那些人的血肉和痛苦,来抚慰自己的心。
他看着她眼角有泪滑出,从娇小的下巴一颗颗滴落。他说得没错,埋藏多年的心结忽然赤裸裸摆在自己面前,即便是洛云施,也承受不住。
封寰宇忽然觉得很心疼,俯身抱住她,声音柔和下来,“云施,我陪着你。”
怀里的人沉寂片刻,便将他毫不留情地推开,依旧梨花带雨的脸上神情冰冷,“你陪?你能为我姨母报仇,你能背弃你的母后?还是你能放弃那个位子?”
封寰宇没有回答,洛云施已自己道:“不能,就把你那份所谓的情意收起来。”
夜色越发昏沉,许久后,青梅和青云终于小心翼翼进来掌灯。
方才四殿下离去时,脸色怪得吓人,看郡主又好似哭过,便一句话不敢多问。
洛云施接过帕子擦脸,忽而道:“青梅你说,假使一个人做了许多事,却自己都不知晓真正原由,是不是很可笑。”
青梅想了想,道:“奴婢觉得,人做一件事可能有很多原由,既然做了,若是对的,便做下去,若是错了,及时回头就好。”
洛云施一笑,哪怕从前都源于内心深处积聚的仇恨与报复,至少为二叔平了冤,也护了封瑞一回。想起方才封寰宇最后的神情,但愿,从此能再不欠他了。
在封寰宇一番逼问里,坦然接受自己,便是个寻求报复之人的洛云施,休息一番后,换了身轻便的夜行衣,于夜色下熟门熟路一路摸到春熙宫,暮风却并不在。
已过子时,冷宫里虫鸣渐渐平息,只有院外杨树上栖息着几只寒鸦,不时发出叫声。洛云施在石阶上等了许久,虽已六月,更深夜重时,还是有些寒意的。然而直到衣袖染上水汽,暮风也没有出现。
这种情形是不该发生的,因而洛云施便有了几分不安,从司南宫到春熙宫有差不多一刻钟路程,很快四更宫人便会开始陆陆续续早起,她便不得不提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