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85. 春一番(1 / 1)

无论过去多少年,我肯定都无法忘记椿去世的那一天。

那天我把脸盆搬到家门前,打算为刚刚做好的塑料模型船举行下水仪式。接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停在胡同口,很难得会有车到胡同里这么深的地方来,所以我自然而然地朝那边看去。

只见真鸣和他的父母坐在后面,驾驶席上则是真鸣的祖母和一个没见过的男人,几个人的表情都痛苦地扭曲着。在看到那种表情的瞬间,我只觉得胸口突然一紧。

“啊哟……”

祖母跌跌撞撞地下了车,一屁股坐在胡同口,一边用干瘦的手砸着地面,一边嚎哭起来。真鸣的父亲从后座跳下来,从车上抱起一个横放着的东西,那东西被白床单裹着,细长细长的,如同一条巨大的桑蚕。

真鸣父亲小心翼翼地抱着那东西从我家门前走过。床单的缝隙露出一只小孩的脚,脚趾和脚跟都苍白得让人不寒而栗。

跟在他身后的真鸣看到我,停下脚步。

“雪彻,今天早上椿死了。”真鸣说着,眨巴着被眼泪浸得通红的眼睛。

听到那句话时,我的脑子里只响起嗡的一声,因为我刚刚还以为椿正像平时那样待在家中。

“他的病突然恶化,三天前住院了。”

我望着真鸣父亲的背影。他的父亲无数次埋下头,隔着床单用脸颊蹭着儿子的头。

“只有你肯和他玩,谢谢你,过会儿举行葬礼……你一定要参加啊。”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盯着漂在盆子里的模型船看,大概是胶水涂得不到位,船体进了水,已经沉了一半。

祖母哭喊着,让人担心她会不会因为过于悲伤而跟着椿一起去那个世界。要不是两兄弟的母亲在一旁支撑着她,她估计连站都站不起来。几个人放声大哭,摇摇晃晃地朝胡同里走。

“为什么不放棺材里呢?真讨厌!”住在斜对面的阿姨听到骚动声跑到外面来看,厌恶地甩出这么一句话,让我记忆犹新。

那天晚上,我和父母一同去了椿的守灵夜。

那是我头一次参加葬礼,做鞋子的工作间收拾干净后,设起一座简陋的祭坛,椿躺在祭坛前,却没有躺在棺材里,而是躺在被褥上。

他的脸上盖着一块白布,枕边排列着几个玩具,看起来都是买零食附赠的便宜货。祭坛其实就是个折叠式的四方桌子,上面摆着供香、蜡烛、水果和几盘菜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