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103. 草莓人生(1 / 1)

文斯莫克·蕾玖正在给弟弟包扎伤口。

金发蓝眼的青年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任由她给自己的额角层层叠叠缠上纱布。夜风安静而寒冷,吹得他伤口隐隐作痛,在月光清亮的天空中,远处军队操练时发出的口令吆喝声传送开来。

杰尔玛的整栋城堡都亮着灯,移动的国家确实不大,但城堡以外还有相应的其他建筑设施譬如墓地、泳池、剧院、公园之类,到处都铺着深红的地毯,撞着雕花的水晶枝型吊灯,在大厅一角还有一台昂贵的钢琴。

山治今天就是在钢琴后面被围殴的,脸上、前额上、下巴底下、耳朵周围都是拳打脚踢的痕迹,大块的淤青肿斑,红的紫的都有。

「嘿,废物,我们经常讨论起你,说你会死在哪个地方。」伊治一见到他就这么说。因为他没给出想要的反应,几个兄弟便想方设法地试图激怒他。

这种感觉又让山治记起了小时候的事情,有一次尼治跟他说“父亲叫你去清理一下大烤炉,你总是做老鼠食的地方”,就是厨房里那个巨大的铁制烤炉,大概每年清理一次。炉壁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炉渣,要把炉渣弄掉得提一桶水带一把刷子进去,炉子里还有股腐烂的死猫味。

小时候的他提着水拿着一些洗刷用具爬进去,在里面待了十分钟,这时炉门被关上了,有人把他锁在里面,能透过铁墙听到他们在大笑。

他大声叫着不停捶打着墙壁,最后双手都皮开肉绽了,却没有听到任何反应。还得不停地活动双腿,这样就不致于引起痉/挛,听到尼治在外面大笑的声音,炉子里开始热起来。开始时他难以置信,还以为那是脑子里杜撰出来的,可很快他就感觉热得坐不下去了只好蹲着。

他隔着鞋感觉烤炉在发烧,并且开始烧着脸,一直烧到鼻尖上了。汗水一个劲儿地从身上往外涌,每呼出一口气都能把喉咙烧焦似的,他都无法贴着炉壁,因为挨上去太烫了。想大声喊叫可是却无法呼吸,他想自己就要死了,伊治才放他出来。

他几乎失去知觉了,听到对方说:「噢,废物,你上哪儿去了?我可是让你清理烤炉。」说完那家伙就放声大笑,别人也跟着一起笑。

后来也只有蕾玖帮他包扎。曾经母亲索拉还在的时候会拿着汤匙和他分享水果羹,她们会一起制作纸盒剧院,差点在烤炉里死掉的当天晚上他就决定跑去找母亲。他带上自己的小食盒,沿着那条花园小径一直一直跑,拐到母亲所在的宅邸那条路上时放慢了脚步,楼下的灯还亮着。

他按了按门铃,腿抖得那么厉害,只好靠着墙站住,来开门的不是母亲,而是一个克隆军人。

他想不起来该说什么,他在思考的时候出现了一刻愚蠢的沉默,然后对方问他「山治大人,怎么晚了来这里有什么事吗?」他说来找妈妈,军人说索拉已经过世很久了。

趁着对方回答的时候,他打量了一下房间内部,房间里放了几个很大的书柜,墙纸也换成别的了,母亲的宅子被改成军队的住房。他说知道了就回到街上,他忘记母亲已经死了。

他当时多么希望母亲能突然出现让他进去,如果她搂住他的脖子说:“来吧,跟我一起生活。”那该多好。这听上去很傻,可是他回去往城堡走的时候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后来在海上餐厅巴拉蒂,在黄金梅利号,千阳号上的日子是他离开家以后过得最开心的几年。他可以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过着创造有趣料理的生活,身边永远都有捧场的人,那是一种安全且更为深刻的愉悦感,其实他偶尔会觉得哪怕少一些自由,只要能一直维持现状,他愿意拿任何东西来交换,不会抱怨。

可是那么珍惜的时光现在也要离他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