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会是谁?在场的人除了毕君落外心中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毕君落不由得失笑:“牌局变得总是比我们想的还要快,这世界到底是不随人的意志所转。”
话落,毕君落望向陈就里,问:“陈小姐接下来打算让毕家在其中充当什么角色呢?”
“这向来是取决于你到底选哪条路的。”
听到这话,【大脑】的身体下意识僵硬了下,接着又若无其事地盯着一堆显示屏操作,只是悄悄竖起了耳朵。
毕胜楠静静地站在一旁,低下头一言不发,她总是支持自家哥哥的。
“最是人间慈悲怀……我从前总觉得这句不过是上夜惯用来笼络人心的手段之一罢了,今日一见地下城,才知陈就里你不负盛名。”毕君落浅浅笑了起来,与他克己守礼齐名那般的陌上人如玉,“上夜并不好,说着好听或许能是世外桃源,难听点便是行尸走肉的乱葬岗。我如今三十有二,当上家主十七年,追逐过三任主上,可谁也没能拯救上夜。”
他忽然笑了,从未老去的少年面孔突兀地显现出几分疲态,继续说着他想说的故事:“圣夜的上任校长夜昂是我跟的第一任主上,我跟在意气风发的挚友身边,陪他做着那个只属于少年人恣意张扬的梦境。我们总是忍不住对着彼此说:‘舞这一剑,为理想!’,我们要重新制定规则,不求天下,只求上夜大同。计划进展过半,【边缘派】临阵反悔,联合反对派围剿我们,计划一朝流产。向来中立的杨家前来相救,夜昂的血染红了所有落叶,二十岁,我失去了唯一的挚友。”
毕君落抬起头,压下苦涩的泪,他已经尝过太多太多。
“我失神了很久,日夜在他的坟前舞剑,一次都没办法舞到第二招,因为那处本该是我们合舞。杨家的那位找到了我,她有野心,太疯狂,试图勾起我复仇的渴望。我沉默了很久才对她摇头:‘可他不想复仇,他只想擦去溅在上夜里那些滚烫刺目的鲜血。’她只是愣了下,笑着拔出夜昂坟上的剑,陪我舞了一曲。我想,她总是有那种本事的,让人明知道不可能却忍不住飞蛾扑火。”毕君落的眼中已经没了泪,四周静静的,沉默着,就像夜昂去世后的每次剑舞,都是用来惩罚他的孤寂。
时间啊,时间,是最为刻骨铭心的刑罚。
“她做成了她所想的一切,我想,该到我的愿望了。她又笑了,就像我无数次对她的惊鸿一瞥那般说着:‘君落,我只需要确保那地上的血永远没我的那份就行了。’我早就要明白的,从我懵懂的八岁到成熟的二十四岁,她从不是什么美好温暖的知心姐姐,而是自私自利的蛇蝎美人。我不该怀着任何妄念,我累了,把手里的问题打包送给新一代人,偏安一隅。”
下意识地,毕君落心脏发疼,面上却不显,“让我没想到的是,张景轩在我沉寂两年后找了上来,他的理念与夜昂何其相似,我看着他,总以为是他回来了。你们比我想的还要出色,可惜你们生错了年代,我对你们不抱希望,于是拒绝了张景轩的提议。某天,他和杨启莹一起找上来,我才发现原来她放权了。听着他们给我描绘的世界,我好像回到了和夜昂舞剑的每一天,总是年轻无畏自命不凡。我选择了追随,尽心尽力,可我不信,因为你们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接触过邵雪,陈梦也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对吗?”
【大脑】看向他,复述起看过的资料:“正面接触过陈梦的人里确实有邵雪和那个人。十三年前邵雪带领的rules格外强,独占整个边境;陈梦当年联合了三分之二的血域和大部分中小势力与以杨家为首的世家三足鼎立,彼此分庭抗礼。”
作为和她们三个都打过交道的人,陈就里沉思了会,说道:“她们给我的压迫感相差不大,以我最常接触的邵雪为蓝本,那个人并不太难解决,为什么你特意把我母亲和邵雪提起来?”
“你们把她想得太简单了,三足鼎立?”毕君落嗤笑一声,又像是一种鸟类绝望的悲鸣:“从头到尾,她都把控着局面。她在记事起就开始布局,上夜是她的游乐场,里面的人就是她的玩具,她在十七岁时就算到二十四岁的三足鼎立局面了。”
“怎么可能!”毕胜楠惊讶出声,她今年二十五,那人二十四时她也有十二岁了,可她从没觉得三足鼎立哪里不对。那人或许是一个聪明温柔偶尔有点疯狂的漂亮女人,但从不是一个绝对的天才,哪怕她的威望极高,也不过是因为她酷爱实验的性子。毕胜楠小时候还常常学着自家哥哥叫她姐姐,她也热情地笑着回应。
知道这对他们都是一个巨大的冲击,毕君落没说话,留足时间让他们思考。片刻后,陈就里脸色难看道:“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