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喂……”坂口安吾都没脸听了。
插科打诨,太宰治当属一流。
“果然,安吾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我要同织田作说,你看上了他的女儿,要撬他的墙角。”
太宰治喋喋不休地输出着自己的幻想,表演歌剧般,从头颅到脚腕,由头至尾夸张地扭动着身体,像海底摆动的海草。
“安吾你完蛋了,你就等着正义女神的制裁吧!不过没关系,我——”他撩起额前的短发,摆了个帅气的姿势,“是如此的宽宏大量,会代替你承担织田作的怒火的!死两位好友的爱恨情仇之下,我也算是死得其所!”
“我马上就让你死得其所。”
两位黑手党成员你来我往的过招,在蒸气腾腾的浴室门打开后停止。
原本就害羞得要命的少女,整个人变作了一只蒸熟的虾,连脚趾头都染成了粉嫩的色泽。
想起居室内尙有一大一小围观的世初淳,由里到外臊透了。她浑身蜷缩着,把脑袋瓜子埋在织田作之助结实的胸口处,宁可憋晕了,闷窒息了,也不愿意抬起脸,呼吸呼吸浴室外的新鲜空气。
前前职业杀手,现黑手党职员的男人,从不晓得何谓解风情。他右手胳臂托着女儿,左手叹着她要被蒸熟的脑壳,“哪里难受吗?”
“织田作先生离开一会,世初小姐就能恢复了。”不再同太宰治贫嘴的坂口安吾,替可怜的世初小姐解围。
“是吗……”将天然呆贯彻到底的织田作之助,把女儿放在可自行操纵的轮椅设备上,让她自由活动。自己则按照友人的建议,踏出屋子,给孩子留下个人空间。
松了口气的世初淳,低头撑着扶手,小小声地表达对两人的感激之情。全然疏漏了贻害自己陷入难堪处境的对象,正是她感谢的对象之一。
看来他的学生,是个空有美貌,脑子却不大好的花架子呢。少年嘴角勾出大大的笑容,琥珀色掺着朱红的眼珠子殊无笑意。“世初小姐当真是太有礼貌了。”
正午的阳光筛过百叶窗,带动室内的光影明明灭灭。
或许是弱小动物的求生本能作祟,对具有威胁性的强大生物,存有一定的感知力。
太宰老师口中寻常不过的客套,听得世初淳遍体生凉,她仰面察看,由她仰望的角度打量,太宰老师的眼睛并非她过往以为的,纯粹的棕黄色混合。而是介于死亡与新生之间,沉淀了酿就的金浆玉液,连开封都带了点血的腥气。
她全身的肌理忽然隐隐作痛,好似体内有千百根缝合了血肉的钢针同时运作。它们乐此不疲地穿插缝线,延绵着一场穿越时空的长久刺痛。发作得毫无征兆,振动着痛之入骨。